妄想

海外剧英国2016

主演:凯文·道尔,罗伯特·格林尼斯特,莱斯利·夏普,内尔·斯杜克,Dominik Tiefenthaler,因迪拉·瓦玛

导演:马克·托德莱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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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8-12 21:34

详细剧情

故事发生在一个风景秀丽的英国小镇中,安吉拉带着儿子卢克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儿童游乐场,两人都以为今天也只不过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的一个缩影而已,可是,悲剧发生了,当卢克离开家人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时,安吉拉被一个神秘的凶手杀死了。而唯一的目击证人是一个名叫露西(莱斯利·夏普 Lesley Sharp 饰)的女人。   妮娜(因迪拉·瓦玛 Indira Varma 饰)和搭档鲍比(罗伯特·格林尼斯特 Robert Glenister 饰)负责调查此案,根据露西的证言,这个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流窜在各国进行跨国作案的连环杀手。可是鲍比却坚持认为,胡言乱语有些神经质的露西才是真正的凶手。

 长篇影评

 1 ) 妄想人列传

一年前写得老文....


此文带有部分猜测,也就说,我把“我想,我认为,我觉得”之类的词语在正文舍去了....




被害者1 鹭月子



鹭月子,F&M玩偶公司设计师,因设计出“麻露美”(注:麻露美原是鹭月子幼年所养过的宠物狗的名字)而偶然获得巨大成功,棒球少年形象的制造者。十年前,鹭月子是北部小学的六年级生,某日带着宠物狗麻露美外出散步时,因自己的不小心导致麻露美被车碾死,害怕受到父亲责备的她谎称遭到了道路魔的袭击,以此逃避责任。穿着金色旱冰鞋,手持金色球棒的棒球少年形象从此诞辰,不过当时仅仅是小小的报道了一下,并未引起社会骚动,又因为是虚构的事故,警方自然抓不到任何犯人。事后,极度恐惧的鹭月子仍无法正视自己的过失,强迫自己忘却那时的所作所为,现实也如她所愿,多年后在她的脑海中一直认为当年自己的确遭到了袭击,麻露美也因此而死。十年后,鹭月子设计出“麻露美”玩偶而获得成功成为人气设计师,但未曾料到的成功和名声,周围的嫉妒和期待,新作品的设计进度,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在临近崩溃的边缘,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鹭月子再次召唤出棒球少年,某日下班途中拿拐杖砸伤自己的腿,幻想遭到棒球少年袭击,住进了医院,内心深处自然也是认为“ 我当时的确遭到了袭击。” 十年前的一幕再次上演。(注:第1话结尾处的那句“我回来了”预指十年后棒球少年的回归,也在为十年前曾发生的事件打伏笔)毕竟是名设计师遭袭击,媒体的报导格外卖力,经过警方探员猪狩庆一和马庭光弘的调查追问,棒球少年的细节描述逐渐得到补充,而鹭月子称对方是个小学生,更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口水战。自此,棒球少年形象植入人心。鹭月子在遭受袭击后身心得到放松,压力得以减轻,所以被袭击这种遭遇本身也引起了社会同类人种的无意识模仿,精神压力巨大无法发泄是此类人种的最大相同点,当他们看到棒球少年袭击事件的报道后,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我也遭到了袭击,我就能够解脱了,那该多好。”正是这类人的存在,也正是这种逃避心理,也就有了接下来的连环袭击,棒球少年事件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化。多名受害者增加后,警方猪狩2人也从一开始的怀疑“没有真正的犯人,一切都是鹭月子编造出来的”转变为“努力搜查犯人”。但通过模仿犯狐琢诚这条线索找到鹭月子当天被袭击的目击证人后,猪狩2人又肯定了他们当初的想法,并在接下来的警署问话中直接向鹭月子挑明“一切都是你为了逃避而编造出来的”,不愿去承认事实的鹭月子再次借昏倒逃过一劫,最终鹭月子在于自己心魔的斗争中,认识到了是自己当年的过失导致麻露美被轧死,并向麻露美留下了忏悔的眼泪,完成了自我救赎。


被害者2 川津明雄


川津明雄,杂志记者,因开车撞伤老人而被对方家属要求支付医疗费(注:一开场在地上写粉笔字的迷之老人就是被撞伤者),在医院碰到前来调查棒球少年事件的警员后,决定下手挖此事件的新闻花边来赚稿费还债,因为是热门事件,稿费当然也不一般。在其具有“职业精神”的一系列调查下,川津也认为“没有真正的犯人,一切都是鹭月子为了逃避而编造出来的”,但在更近一步的接触调查中,川津自身的还债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在某晚尾行跟踪鹭月子时,幻想遭到袭击。


被害者3 牛山尚午

牛山尚午,就读于武藏野南小学,为人单纯老实,无烦恼无压力,所以他的情况与前两位被害者不同,牛山是被棒球少年的模仿犯狐琢诚所袭击,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并非其幻想而来。


被害者4 鲷良优一

鲷良优一,牛山尚午的同班同学,因为在学校里不管是学习,体育,人气等都是第一,所以有了“一”的外号,在邻里街坊,同学老师心目当中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不过因为过早的接触了成人社会且功利心极重,从小遍善于心机,早熟。由于鲷良上学时所用的交通工具同样是金黄色的旱冰鞋,在棒球少年事件被曝光后,鲷良受了称其就是棒球少年的流言的困扰,因为时间临近儿童会会长的竞选,鲷良便怀疑是同是竞争对手的牛山在散播谣言,想扭转局势的他把牛山叫出来问话,但不知被人偷拍到了其向牛山动粗的照片,并且大肆散播,从此鲷良的风评与人气更加一落千丈,“鲷良优一就是棒球少年”的流言传到了猪狩2人的耳朵里,当他们到学校找鲷良问话时,鲷良本想借此机会洗脱嫌疑,哪知效果适得其反,“你看,连警察都找上他了,他果然真的是棒球少年呢”的流言开始传开,精心准备的生日晚会自然也无人到场。鲷良在学校中受到的排挤越来越严重,从前大家心目中的“一”居然沦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受不了如此打击的鲷良开始逃避,并把自己的金色旱冰鞋也丢弃了,某日放学回家途中,牛山找到了鲷良,在边走边聊时,牛山试图开导鲷良,但反而更加刺激到了鲷良,鲷良一直认为散播谣言的就是牛山,又联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怒上心头的他便想象牛山被棒球少年袭击,然后自己抓住了棒球少年,这样既替自己洗脱了嫌疑,回复了名声,也可以好好地向牛山出一口气。哪知现实真如他所愿,在亲眼目睹了牛山被模仿犯狐琢诚袭击后,大喊着liky的鲷良一路狂奔追着狐琢,但在一瞬间鲷良由于内心的恐惧而看到了自己的影像与棒球少年所重合,呆住了的鲷良只好目睹着狐琢越走越远。没有抓住犯人,这样身在案发现场并且与牛山有过节的鲷良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认为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鲷良躲在家中不愿去上学,不愿去面对那一切,但被母亲逼着去学校,此时鲷良心中的恐惧与压力开始具现化,看着满眼都是指责自己就是犯人的扭曲的人形,鲷良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幻想遭到棒球少年的袭击。


被害者5 蝶野晴美


蝶野晴美,拥有双重人格,第一人格蝶野晴美是慈爱大学的研究室助手,鲷良优一的家庭教师,第二人格玛利亚职业为援交工作者,蝶野晴美的压力来源自玛利亚,竭力想摆脱玛利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两种人格通过家中的电话留言就行交谈。(注:关于蝶野的第三话由于采用了倒叙,顺序互相穿插的手法,可分为21段,下面是个人认为比较合理的发展顺序。部分时间段可互换再穿插)

1 1:45~4:28
(开篇是玛利亚的工作场景描写,宅男客户搞定后打电话给联系人,联系人告知下一个客户蛭川的地址,随即玛利亚又打电话回家查询蝶野给她的留言,并回复,工作结束后,玛利亚回到家中,人格转变为蝶野,收听玛利亚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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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30~5:00
(蝶野晴美在医院看望被袭击的鲷良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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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15:06~15:28
(蝶野在询问鲷良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叫医生时,反被鲷良说道老师你似乎更需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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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18:08~18:36
(鲷良透露出自己遭到袭击后得到解脱的心声,蝶野内心也表现出同样想得到解放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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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5:00~5:50
(猪狩2人在鲷良优一的病房过道上分析案件,马庭看到蝶野从鲷良病房出来后若有所思,根据后面的某张图有暗示马庭可能曾经也是玛利亚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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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00~7:29
(蝶野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了解到玛利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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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00~6:33
(蝶野的工作场所,男同事要求蝶野帮他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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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42~8:11
(蝶野沏茶回来后,男同事正式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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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14:36~15:05
(蝶野把自己将要结婚了的消息告诉给了心理医生,医生告诫她最好还是告诉未婚夫关于她自己的病,对治疗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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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19~9:08
(玛利亚的工作场所,对方是控女儿的蛭川,并告知因为要结婚,今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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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9:09~9:50
(蝶野在家中查看电话留言,留言数为零,认为玛利亚人格已消失的蝶野把玛利亚的衣服,化妆品等打包收拾,实际上玛丽亚事后又把收拾掉的衣物翻了出来,并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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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9:50~12:00
(蝶野与未婚夫在公园划船,忽然接到援交联系人的电话,惊恐的蝶野发现玛利亚并没有消失,回到家后又发现了玛利亚的电话留言,而且先前收拾掉的玛利亚衣物等又被翻了出来放在了衣橱中,手机响起后,玛利亚人格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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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3:32~14:04
(蝶野与未婚夫一起购买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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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2:08~13:14
(蝶野在未婚夫的陪伴下试穿婚纱,准备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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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4:05~14:35
(婚纱试穿完毕后,开始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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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13:14~13:32
(玛利亚的工作场景描写,此时播放的是玛丽亚的电话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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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7:20~7:42
(蝶野人格苏醒,并从沙发上惊醒,电话显示留言播放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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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12~8:19
(蝶野把电话留言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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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15:29~16:31
(恐惧中的蝶野打算把关于玛利亚的东西统统丢弃,坐出租车来到废弃场,在丢弃物品的过程中,玛利亚人格觉醒,把蝶野丢弃的物品捡了回来,又与出租车司机发生关系并拍下了照片寄给蝶野的未婚夫,回到家后又把蝶野的衣物等丢到了废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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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16:31~18:07
(蝶野在未婚夫的办公室中发现了玛利亚寄给他的关于她与出租车司机的照片,快要崩溃的她立马坐出租车回家,碰巧司机居然就是上次去废弃场时的那个,也就是照片中的人,回到家后发现自衣物已被玛丽亚丢弃,在废弃场发现了被丢弃的衣物以及未婚夫买给自己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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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18:36~20:49
(蝶野回到家后发现了玛丽亚的留言,崩溃了的她开始砸烂家具,又因为内心的恐惧具现化,玛丽亚出现在她身边,这里分为主客观两种视点,蝶野的主观视角所看到的是玛丽亚一边拽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往路上拖,而客观视点看到的只不过是蝶野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在马路上蹒跚。最终渴望得到解放的蝶野幻想遭到了棒球少年的袭击。注:蝶野脸上被乱涂的妆是她自己画的,假发也是自己戴的,不过当然是在其无意识的情况下)





被害者 6 蛭川雅美

蛭川雅美,派出所巡警,曾是猪狩庆一的同僚。因急需钱造新房而与黑道组织合作,多次提供警方内部消息。蝶野晴美被袭击后,妓院老板半田怕她走漏风声,(注:蛭川是玛丽亚的常客,怪僻之一是要求对方喊自己“父亲”,还在自己女儿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导致父女关系破裂,十足的女儿腔)要求蛭川提供情报,在得知暂无危险后,认为越来越得寸进尺的蛭川已无用处,便指使同党勒索蛭川,此时的蛭川既需要钱来继续造房又需要钱来填半田那帮人的坑,于是走投无路的他只好进行盗窃抢劫来凑钱,期间借《男道》精神自我安慰,以此减轻良心上的不安,但半田仍是不依不饶,勒索金额越积越多,某日在药物(注:半田给的兴奋剂)的作用下,蛭川进行了第一次入室抢劫(以前顶多是白闯),抢劫金额为最多的一次,自身的罪恶感也上升至满点,到达了极限,回家途中,蛭川认为自己已越陷越深无法停下来,神志不清地大喊着“谁快来阻止我”,此时的他不管是周围环境压力还是自身精神状态都达到了能幻想遭到袭击的条件,但很不巧的是,从背后冲出来的却是棒球少年的模仿犯狐琢诚,给了蛭川一棒子,也使蛭川清醒了过来,从而凭借着超狗屎的运气抓到了狐琢诚(牛山尚午与蛭川雅美是仅有的两个被模仿犯狐琢诚所真正袭击的人)成为了抓住“棒球少年”的大英雄。




被害者7 蛭川秒子

蛭川秒子,蛭川雅美的女儿。秒子幼年时期,家境并不富裕,但自认为身边充满着关爱与亲情,清贫而幸福,尤其是父亲的慈爱形象在秒子心中占了极重的比例,自从父亲与黑道合作后,家境越来越好,秒子一家也终于要从生活了10多年的老宅搬到新居,当然秒子并不知道父亲的资金来源,在她的心目中,父亲仍是那个勤勤恳恳工作着的好警察,仍是那个热爱自己热爱家庭的好父亲,在搬进新居后,父亲生日的那天,秒子提早回家并在父亲的电脑里放上做好的桌面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无比震惊的事实,父亲居然在自己的房间中安装了摄像头,以此偷窥自己的一举一动。懊恼,悔恨,愤怒一瞬间汇聚到了秒子的心头,砸烂了房间里的一切后,秒子选择了离家出走。“以往自己所认为的幸福而美好的生活居然都是虚假的,连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是这般模样,我真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人生观,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的秒子不知该如何生存下去,想忘了这一切又无法做到,最终决定向父亲复仇,台风来临的那天,准备跳河自杀的秒子打通了父亲的手机“我要让你的幸福全部消失!”,但在跳河的一瞬间,秒子错把因失足掉进河中的拾荒婆婆看成了自己,死亡的恐惧感在此时涌上心头,犹豫了的她瘫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幻想遭倒了袭击来逃避,而现实又是如此的讽刺,那座父亲用黑钱堆起来的新房在台风中坍塌,秒子在事后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就如秒子所希望的,父亲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被害者8 狐琢诚

狐琢诚,南中学二年级生,因对社会不满而企图报复社会,于是决定模仿棒球少年袭击路人。先后袭击了牛山尚午与蛭川雅美,不甚被后者抓住。在警局中,狐琢在猪狩2人面前表现出的极度沉迷《圣战士》这款游戏而不分现实与虚幻的病态行为,一半是他自己的真实状况并夸张化,一半是在猪狩2人面前演戏,表达出自己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也可以认为是报复社会的一部分,(由于狐琢诚外貌与幻想出来的棒球少年一致,并且在展示其《圣战士》内心世界的篇章流程中所救的人类顺序与现实中所发生的案件也一致,某些人就认为狐琢诚就是真正的棒球少年,这里再次声明,棒球少年是被害者因自身逃避心理而妄想出的产物,而狐琢诚只是个模仿犯,棒球少年的外貌是由第一受害者鹭月子编造出来,然后经过媒体传播,其本身就是以讹传讹,谁也没有见过,外貌相似只是表现手法的关系,而被害者顺序的一致,大可不必钻这种牛角尖,那话的重点在于回顾总结先前所发生的案件以及深度描写狐琢诚此人的内心世界)后来在猪狩的威逼下,狐琢透露出了犯罪的真实原因,并强调自己只是个模仿犯,只袭击了第3被害者牛山尚午与第6被害者蛭川雅美。最后在关押所中因自身的精神崩溃而幻想遭到棒球少年的杀害,实际上为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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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人物虽不是直接被害者,但与棒球少年事件息息相关






马庭光弘


棒球少年事件发生后,负责该事件的警员之一,猪狩庆一的下属。如果说以上8位受害者的蜕变是单元剧,那么马庭的蜕变就是连续剧,马庭与猪狩在第一起事件发生时,有两种猜想,第一种是“没有真正的犯人,一切都是鹭月子为了逃避而妄想出来的,所以我们要努力收集鹭月子撒谎的证据。” 第二种是“有真正的犯人,所以我们要努力搜查证据抓住真正的犯人”,这两种观点是他们起先都相互认同的,在连续袭击事件发生后,两人接触了越来越多的被害者,直至找到了重要证人拾荒婆婆,捉住了模仿犯狐琢诚,他们的意见却发生了分歧,猪狩认为“第一起事件的犯人是鹭月子妄想而来,其后的袭击事件都是模仿犯狐琢诚所为”,马庭则认为“所有被害者都有共同点,他们各自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真正的棒球少年从来都是找这些被逼至走投无路的人下手,那家户即是一个人又不是,他一定还在别的地方逍遥法外”。很显然,马庭差一点就抓住了这个事件的真相,但可惜,他没有。马庭由于连续的接触被害者收集证据,证实自己的想法,搞得身心俱疲,又因为袭击事件接二连三的发生,外界对于警方能力的质疑又给马庭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接近崩溃的边缘,度日如年着,终于有一件事情的发生,使他彻底的崩溃了-----狐琢诚监狱中自杀,而感到现场的马庭,又由于一直抱着“棒球少年另有其人,他一直逍遥法外的想法”,产生了狐琢诚是被棒球少年杀死的幻觉。事后,马庭与猪狩因此事引咎辞职,猪狩跑去工地打工,而马庭则在不久后住进了慈爱医院精神科(注:慈爱大学附属医院,这作品里出现的医院就一家,所有被害者住得也都是这家医院-。-)而作品最后2话,更是以特摄的方式描写了马庭内心与自己心魔的搏斗...虽然在他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宇宙怪兽棒球少年......








猪狩庆一


负责棒球少年事件的警员之一,马庭光弘的上司。猪狩认为自己是个被时代所抛弃的警察,他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步伐,也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扭曲,棒球少年事件的发生更是让他感觉如此。被辞退了也好,是时候该安祥晚年了吧?但他的家庭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她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她有一个不管多晚回家也会等着他的妻子,虽然由于身体的原因,她无法为他生孩子,也由于身体的原因,她活不了多久,为了筹钱做手术,他又不得不外出打工,但他爱他,她也爱她,也正是由于这份爱,给了猪狩最无形也最巨大的精神负担。他累了,在他说出“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孩提时代我憧憬的是追捕象你一样背着唐草花纹布包的小偷的警察形象,但是,那样的景象已经永远逝去了,我的安心之处已经没有了。”这句话后,猪狩正式向现实缴械投降,他逃到了自己的世界中,那个属于他的世界,那个属于他的时代。但是,逃避是没用的,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最终在妻子的帮助下,猪狩打破了那层逃避的心理,勇敢得面对了现实......







美佐江


猪狩庆一的妻子,小时候因体弱多病被医生诊断为活不长,但猪狩却毫不嫌弃而选择与她结合,美佐江又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承受生小孩的负担,对此她内心十分愧疚,但猪狩仍选择勇敢面对,所以在美佐江心中,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坚强又高尚的人。 因而受到丈夫的感染,美佐江也是这部《妄想代理人》中,唯一一个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自身的逃避心理,战胜了心魔,战胜了棒球少年的人.....美佐江由于被查出得了恶病,不得不动手术,但迫于家境的因素,她怕自己成为丈夫的负担,不想再继续连累他,一瞬间,她想到了逃避,也正是这一瞬间,她看到了因自己逃避现实的内心而召唤出的棒球少年...那个人人都有的心魔..陡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来看看她与棒球少年的交锋,或者说是与自己心魔的较量:

“据说你对想从现实中逃避的人们,会毫无差别地袭击他们,那样就能使他们得到解脱了吗?”

“你想说那是要救助他们吗? 请坐! 人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和肤浅,请在那里坐下。”



“我们是两个人一起面对你,但..我们输了,我们作为夫妇败北了,老公的工作丢了,我们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放弃,怎能一直沉溺在失败当中,老公现在有了新的工作,以这份工作为荣竭尽全力努力着,是的,我们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不能逃避现实,认为逃避就能得救的想法只是幻想,不管有多痛苦都要正视现实,一起去克服它吧,他毅然地对我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品格高尚且坚强的人,你利用我心里的缝隙,出现在这里,为了杀我,为了实现你那虚伪的救助,可是,我再也不困惑了,想死什么的,我再也不会去想了,是的,人就是那样的,不管多么痛苦,都能够站起来面对现实,你是不会理解的,你不是人,你只会让痛苦中的人受伤害想通过那个来让他们获得解脱,耍小聪明,你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幻觉,没错,和那种用愚蠢的平和去迷惑别人的麻路美是一样的,我要去做手术。”


犀利的对话,为棒球少年究竟为何物做了最直接的阐释。堪称点题之处......

 2 ) 是直面痛,还是妄想更痛?

今敏真的很会刻画分裂,《未麻的部屋》里未麻分裂出去的脆弱与攻击,只是小试牛刀。在《妄想代理人》里几乎囊括了所有类型的分裂,简直是个“分裂大观园”了,看的时候绝对要做好“脑爆”的准备。他对于现代人精神生活的关照可谓方方面面,触角之深、范围之广实属罕见。当然你可以说,他面向的是日本国民,不过但凡涉及人性,并无国别之分。其中幻想和现实的界限依旧是模糊、暧昧的,但前后联系起来看,又是清晰、明朗的,看时如当局者迷,事后如旁观者清,大致是这个效果。 片中的鹭月子仅仅因为孩童时,小狗去世,不愿承认自己有错,不愿为之感到抱歉,不愿为之而哀伤哭泣,而谎称小狗是被人打死的。长大后,工作上的创意枯竭,让自己精神几近崩溃之时,走投无路之际,自残,却假说是“球棒少年”袭击了自己。看似荒诞的情节,却是会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的。 女主人公确实悲惨,在单位被同事排挤,被老板敲诈,又无依无靠,按照一般的套路,她是该被怜爱的,或是走励志路线,在逆境中学会如何奋起、如何反击,或是走疗愈路线,遇到心疼她、激励她的好心人,让她变得坚强而又勇敢。而这部动画却反其道而行,剧情的反转,应证了传统意义上的“恶人”对这类人的偏见,即明明是施害者,却扮作受害者。 这种反转,是有勇气的,因为这得罪人,显得不厚道,毫无同情心,戳破了幻想,撕碎了假面。不过从心理学角度,这种逆转是走得通的,是切中要害的,受害的同时是会想施害的,当双方力量悬殊,受制于地位高低、权力结构,当需要寻求庇护、维持生计,而无法反抗时,当无法在退缩、隐忍、回避和爆发之间,找到更为灵活的应对之道时,不能还击的部分,压下去的怒火,可能会转而施加在自己身上。动画中有许多被“球棒少年”棒打受伤甚至死去的人,也可视作是一种象征,即精神上的瓦解、阉割或灭杀。 导演有仁慈的一面,深知当人们完不成外界对自己的期待、要求时,当自己拥有的资源,不管是实质的资源还是内在的资源,不足以承受外在施加的压力时,人会自我贬低、自我否定。为此他提出的解决之道之一,是休息,只是累了,并不表示整个人一无是处、软弱无能。当连休息的能力也没有的时候,当不能把外界不合理的期待和要求,与自己的好坏判定,分开的时候,可能是更加糟糕的,会看轻自己,也会失去希望,这几乎等同于“自杀”了。 导演也有残酷的一面,深知当人们担负的压力无以复加时,比起承认自己的弱点,比起承认自己的错误,比起接受自己的无能,声称有人害自己,找个人来责怪,确实是会让人感觉强大些。尤其当身边没有人可以帮助、可以扶持、可以倾诉,或是曾经亲密的人,总是会在此时更多施压,让自身感觉更差,那么此时也许更是容易,以“妄想”来让自己恢复暂时的平衡。 “妄想”被害的好处在于,可以让外界不再对自己那么苛待,甚至可以因此换来特殊待遇,被关注、被夸赞、被宽容、被保护,为此有些被“棒打”的人,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当然借此喘口气,是人之常情,但难保不会沉溺。真正回避的问题终究没有解决,还是要面对,而且要时刻提防别人触及自己回避的真相,惶惶不可终日,而那些因为自己受害而更加善待自己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到自己依然如故,不见好转,而觉得自己受骗,此前的善待可能秒变虐待。片中的女主人公鹭月子因为受害,上了新闻,而顺带让自己的玛洛美布偶,红极一时,甚至被制作成动画,但构思不出新作的她,终究敌不过潮流的更替,结尾处大屏幕上大热的布偶,已换作他物。可惜的是,再美好的“妄想”也会有时限,后果相比最初更加不好收拾。 “妄想”除了可以在自己承受不了外部压力下,以消极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些,还有很多用处。动画里“球棒少年”起到的作用,也一直在变。比如在优一的那集里,他总幻想着自己可以享有万人拥戴、众星捧月式的待遇,觉得一定要完美无瑕才能被人喜爱,结果当一个善良、穷且笨、缺点多多的转学生牛山,分走了他自认为本属于他的关注,激起了他强烈的敌意。他认定是他在坑害自己,即便牛山帮他解围,他依旧觉得,是牛山在背后说他坏话,让其他人都孤立、远离他,联合其他人对付他。本来是幻想,有人代替他殴打牛山致死,自己还能当回英雄,惩治罪犯,没想到“梦想成真”,牛山被“球棒少年”的模仿犯给打了,只是他狼狈不已、惊慌失措,根本抓不住罪犯。事发之后他害怕到不敢出门了,尽管他没动手,但有此冲动,若不是模仿犯替他打了,没准他自己也会动手,而且他跟牛山有仇,别人更会怀疑他就是“球棒少年”。然而真正的“球棒少年”在他心里,牛山让他想到了自己厌恶自己的部分,攻击他是攻击自己差劲的部分,别的强悍的对手,他没优越感,也干不过,而且牛山还总为他的恶行开脱,非但不能消除他的敌意,反而让他将自己更多的自我厌恶、对失宠的恐惧、被怀疑的无助宣泄在了牛山的身上。为此他所谓的“被打”,只是自己骗自己,骗自己没有“球棒少年”那样的暴力,只是为了向周围人自证清白,维护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可惜的是,他也许不是个会棒打无辜者的罪犯,但他依然会对威胁到自己地位、损害自己的利益的对手下手,而且他还不敢挑战厉害的对手,总是将心慈手软的人当作假想敌。 在晴美、蛭川的那两集里,人格的分裂是更为分明的。这时“球棒少年”的作用,是帮助他们回避自己的阴暗面。那两集都是在自己体内的分裂,而没有外在的对象,来加以对抗。晴美的分裂,也即双重人格,在影视作品中较为常见,白天古板、保守,是研究员,夜晚奔放、淫荡,是兼职妓女。晴美越是抵制她的另一重人格玛利亚,越是想把她驱逐出去,玛利亚越是要干涉晴美的生活,让她不得安宁。最为精彩的一笔是,同事主动求婚了,她有了幸福的归宿,按照片中心理医生的说法,她应该可以康复了。然而,她内在的斗争反而更剧烈了,她的否认越加严重了,因为害怕失去得来不易的归宿,更加排斥玛利亚了,玛利亚的力量反而变强了。若她可以接纳这面,在生活中展露性感,不那么拘谨、节制,接受玛利亚的所作所为,也是自己的渴望,也是部分的自己,也许就不是这般惨痛的撕扯了。 蛭川的分裂,是更加多重的。他的性欲没有在妻子身上获得满足,却转向了女儿和妓女。妻子像是母亲一样尊贵,只能供养着,不能有性,只有在卑贱的妓女那里,他才能有酣畅淋漓的释放。职位低微的他,升迁无望,权力欲受阻,只能靠着钳制黑道,收受贿赂,才能缓解他平凡岗位上的失落感。但是他内心是有挣扎的,是隐约知道自己在走邪路的,是担忧被人发现并受惩罚的,为此他会合理化,他所做的一切是在为家人谋求更好的生活。这集中穿插的《男子汉之路》的漫画,相当巧妙,当他反被黑道威逼,不得不靠盗窃抢劫来筹钱时,明明做的是违法乱纪的 事情,却借着漫画里的情节麻醉自己,自己是在行侠仗义,自己是在劫富济贫,自己是在英雄救美,如此才能把犯罪进行到底。然而作恶越多,猛兽般凶狠的部分越会膨胀、壮大,善的部分越会被吞没,为此他才会呼喊,谁来阻止我啊!所幸在这时他被“球棒少年”的模仿犯给打了,他醒了,到底巡警还是有点底子的,小毛孩还是抓得住的,他为此立了大功、上了头条。这也是本集最为讽刺的地方,谁说巡警就不能受人敬仰?谁说巡警就不能被人爱戴?只要做好保护居民安全的本分就可以了。而此时为时已晚,女儿发现了他装的摄像头,和他决裂,并失去记忆,他用黑钱建的楼房,也因为台风毁于一旦。 “球棒少年”的模仿犯狐冢诚,也是个典型,他是个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学生。他跟蛭川有相似也有不同,蛭川通过“妄想”合理化自己的恶行,也给自己壮胆,假装自己是个威武勇猛的侠士,狐冢诚通过“妄想”掩饰自己的无力、平庸,假装自己是个天选之人、握有神力。他因为觉得棒球少年很酷、很有力量,获得了广泛关注,大家都害怕他,大家都在谈论他,而模仿棒球少年犯案。他是个游戏迷,深信自己是圣战士,自己是在帮人打倒心魔,自己是在拯救困苦之人,自己是在创造新世界。虽然冲关失败,但只要从“存档”的地方再来一盘,就可以获胜。最后当警察因为解不开谜团,而逼迫他认下所有的罪名时,他才认识到他承担不起后果,现实不能像游戏那样重启再来,有些错误不能勾销,而是要被施以重罚的,自己只是模仿而已,假装而已,并没有真的能耐,恐慌、幻灭之下,自杀而亡。当然,“球棒少年”也有震慑作用,那个总是偷懒、出错的某动画公司的制作,总是对别人怀恨在心,却从不反省,还自诩业界未来、不死之身,最后真被“球棒少年”给打死了。这种死,你也可以说是自断后路、自毁前途。 这部动画经典的地方在于,几乎没有人是幸免于分裂的,即便是两位警察,最应该保持理智、清醒的角色,当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出现,好不容易抓到嫌犯,却又再度发生伤人案件时,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即便第一桩案件,有人目击是自残,但之后的受害者怎么解释呢?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是“球棒少年”打了他们,警察就要为抓不到犯人而承担罪责,就要为破案而四处奔波。老警察不由得感慨,跟不上时代,看不懂新人,新警察则越发笃信有个无所不在、强大无比的敌人,他还在逍遥法外,他会继续“谋害”穷途末路的人,而自己是唯一可与之对决、解救苍生的人。最后,疯狂在地上写公式的他,成了狐冢诚游戏世界中的“导师”,所谓知道心魔真相的人,是不是又想全知全能地推演出一个受害者是谁呢? 两位警察唯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犯人不在现实里,而在每个人的心中,会分身术的不是犯人,而是每个人,会穿墙而过的不是人,而是凡是内在不觉察、不接纳的部分,就会不自觉地占据自身、泯灭人性。为此片尾的一场大战,与其说是鹭月子妄想中的“球棒少年”异化了、暴走了,不如说是“球棒少年”的谣言触发了人们的恐惧,引爆了人们的邪恶,凡是自己不愿面对的、不愿担责、不愿承认的都可以推在他的身上。人们内心的“垃圾”汇集成了污浊的黑色洪流,让整个城市瘫痪了、崩塌了。不清理内心,谁都会是下一个受害者,施害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之所以说几乎没人免于分裂,是因为还是有个例外,那就是老警察的妻子。唯一一个和“球棒少年”坐下来聊聊的人。她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从小虚弱,本没有存活的希望,在很多人看来是最没有活下去必要的人,活着也是对别人的负担,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受害者。然而恰恰是这样的人,所有的悲苦她选择承受,不以身体为借口,尽心尽力为丈夫奉献一切,尽管丈夫不常在家,但感恩于丈夫为自己努力工作,而恪守着妻子的本分,用心持家,让家像个家,让家成为丈夫的安身安心之所、恢复平和之处,鼓励和支持着丈夫的事业,共同面对失败和困难。不是没有过满腹猜疑,不是没有过自怨自艾,不是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但她心中还有相信,还有希望,还有坚守。即便一无所有、徒劳无功,还是没有放弃,没有沉溺于失意之中,而是做着力所能及的努力。她也是在提供一种示范,一种示威,人没有那么脆弱和肤浅,一定要在幻想中才能活下去。这样的她,“球棒少年”伤不到她分毫。这种反差,也令人感慨,死着、睡着,是不是比活着、醒着,更轻松呢? 老警察,为了给妻子筹医药费,而过度工作,劳累不已,为未解决的案件而自责,也为被归咎、被解雇而失意,种种诱因下,进入了纸片做的幻想世界。恍惚间回到过去那个祥和、友善的社会,那是个可以让他安心,也可以让他找回价值感的地方。尽管这里没有丑恶、没有压力,贫富均等,无需紧跟时代的步伐,但这里也是个没有欲望、竞争、创造、变化的地方,时间在这里是停滞不前、原地踏步的。这时的他,精神涣散,意志消沉,再没有在乎的东西,再没有想要抓取的东西,宁可在熟悉而又虚假的温情和光明中沉沦。 他想逃避的,也是对妻子的愧疚,从妻子没有了孩子起,他对她是有责怪的,尽管他勉力支持,妻子的无私付出,更让他无法表达对失去孩子的遗憾和伤痛,而任劳任怨地支撑妻子的治疗开销,他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也有不堪重负的时候,也有想甩手走人的时候,也有厌倦、嫌恶、懊悔的时候,这些脆弱,妻子是去面对的,但他并没有。这些都会让他不经意地远离妻子,也许看到她,就会涌起那些复杂而又难受的感受。面对现实,真的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说出的那些金句,至少他并没有做到。直到妻子来跟他告别,他才认识到一直以来自己的安身之所,是在妻子身边,而不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之后,他打碎了这个世界,大吼“没有归宿的现实才是我真正的归宿”。这句话揭示的真谛是,真正的无家可归,是迷失在幻想之中,实实在在的手边事、身边人,才是自己的归宿。 另一个有意味的点是,在结尾处,雷达超人反复念叨的玛洛美和“球棒少年”是一样的。从 情节上来看,“球棒少年”是在鹭月子的小狗玛洛美死去时出现的,因为小狗是好不容易让父亲帮自己买的,而父亲的过分严厉,又让她不敢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小狗被车压死。在她心中父亲的责罚可能比死亡更加恐惧,年幼的她,没有母亲的她,也害怕因此而被父亲抛弃。那时无人来帮她梳理她的内心发生了什么,来教导什么是更好的应对之道。于是她只能假想被袭,归咎于不存在的敌人身上。她的父亲其实是通人情的,了解小狗去世了,她有多伤心,也内疚于自己对她的严厉,让她性格内向,也期待着当悲痛过去,她能承认失误。尽管在很多人看来,她没什么错,不就是个意外?但毕竟一条生命逝去,无法挽回的结果已经铸成,自己终究是有责任的。也只有认了这份责任,有了内疚,才可能更加留心、警惕,避免悲剧再次发生,才可能不再幻想着,只要没人知道,只要找人背锅,自己就能获得心安、免于受罚。 老警察的妻子,口中的“一样”,指的是玛洛美和“球棒少年”都是麻痹人心,帮人逃避现实之物,本质上没有区别。“球棒少年”和玛洛美都是在帮人逃避压力、逃避人性的弱点,不同的是,“球棒少年”更多承担的是暴烈、狂乱、冲动的那一面,玛洛美更多承担的是幼稚、未成熟的那一面,也即对他人的保护和安抚的渴求。众人对玛洛美的迷恋,也是不愿长大的表现,总觉得自己经不住现实的冲击,应对不了复杂多变的人情世故、世道人心。一旦进入成人世界,注定会有更多的失落、无力、焦虑、困惑,不如人、得不到、做不到、被排斥、不公平,势必要承担更多责任、压力,对自己有更多约束,所谓的世界以我为中心,别人都为我服务,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一去而不再复返的。她最爱说的是“这不是你的错”,全对全好的感觉,谁能不爱呢?人们对她的疼爱,也像是在宠溺,内在那个经不住风雨、只要快乐不要痛苦的孩子。 这部动画高明之处在于,困境的解决之道,并不是毁灭、排除玛洛美和“球棒少年”,而是将他们融为一体,他们是互相牵制,缺一不可的。就好像父母的功能,关爱和鼓励、有技巧的处罚与拦阻,两手都要抓,只有两者兼备,才可能将人的“黑暗力量”、“地下之火”发挥出积极和建设性的作用,而不是个个看似欢笑着、酣睡着、平和着,实则丧失了活力,乃至生命力。 在最后两集中,没有了玛洛美,“球棒少年”疯长。可见玛洛美,也有正面的特质,孩子的天真、纯良,对美好的向往,丰富的想象力,没有了她,也无法遏制住破坏性的力量。也许两者中和之后,人才能有捍卫自己的力量,为自己争取、奋斗的力量,往更深处、更远处探索的力量,也更能创造出有利于他人、社会的事物。最终,真正的化解,还是鹭月子面对了真实的自己,用泪水和道歉,应对了当年的困难处境。她的“球棒少年”再无存在的必要。不过遗憾的是,也只有鹭月子面对了,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和另一部分的自己融合了,其他人并没有做到。为此,最后的“梦告”也指出,一切没有终结,一切还会轮回,一个“球棒少年”没有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球棒少年”冒出来。 也许有人觉得这部动画有些“小题大作”了,不过是一句对不起,不过是流下泪,何来惹出这么大的灾难,何来闹腾到这种地步才能收住?遗憾的是,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是困难的,跟经历有关,跟人格有关,跟处境有关,这部动画尊重了每个人的难度有大小之别。它如此超现实又如此贴近现实地呈现了人们内在的挣扎,人们如何在真实和想象、现在和过去、在自己的不同部分之间穿梭、转换。它让人看到对现实的回避,会如何一步步演变、蔓延、席卷,会给人带来多少恶果、多大灾祸,并时刻在拷问着人们,制造妄想真的比面对现实更轻松么?妄想跟现实到底哪个更加让人痛苦?它也反复在强调,人的高贵所在,人的力量所在,“人就是这样,不管多么痛苦,都能站起来面对现实”,“就算世道错了,也一定有正确的东西存在,我们一定能走下去”,而且人更伟大之处,在于可以联合起来,互帮互助,“强敌”不用独自去面对,而是可以与他人一起去克服。当然,妄想太美、太甜、太爽,谁都想沉溺,现实太苦、太丑、太痛,谁都想逃避,但至少可以从接受自己内心的玛洛美和“球棒少年”开始做起,可以抽空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3 ) 最后那声“对不起”

抱着因为自己不小心放开绳索而被车子撞死的麻露美。长大成人的月子终于说出了:“麻露美,对不起。非常抱歉。”

最初月子并不能直视自己的心情,更谈不上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她首先是在害怕说出真相的自己会被严厉的父亲斥责,所以决定隐瞒继而捏造真相(虽然实际上父亲已经发现真相了)。这是一个谎言,一个既不真实也不温柔的谎言。这个谎言就像是一种“应激性”,是一种自卫机制,先得保护自己不受父亲的批评,也就顾不得自己对麻露美的真实情感了。假如,假如月子真的是爱惜这只旺酱,面对死去的旺酱,应该会伤心,伤心那珍爱之物的离去;因为自己的过错而使得旺酱死去,应该会懊悔,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所以会道歉。为这份伤心、这份懊悔,为自己的错误而道歉。这应该才是月子真实的心情吧,只是当时年幼的自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还不能顾及这份真实,真实败给了现实,然后有了“妄想代理人”。这个代理人既是为了逃避现实,也是为了应对现实。

最后的最后,随着那声脱口而出的“对不起”,月子终于能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能为自己的过错道歉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许就是一个人真正成长的标志。不是去撒谎、不是去编造一个能够为自己顶罪的借口,而是诚心诚意的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少年bat回复道:“再见了。”

月子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代理人,这个妄想出来的代理人,这个为月子自己的妄想代理的人,而终于可以面对“现实”了。

人类总是在犯错误。人类总是在犯相同的错误。故事的最后似乎也给出了这个观点。不过,犯了错,再改就好了。毕竟,月子为自己的过错谢罪了,然后现实世界才能恢复现实,不是么?

 “就算世道错了,也一定有正确的东西。所以我们一定能走下去。”这个正确的东西是什么呢?我认为,本作给出的正确就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的人生”——直面现实,不管是多么残酷的现实,也不能从现实面前逃离。正是有了这样的勇士,人类才能从一次次的错误中重新站起身来,迈步向前,尽管这其中充满了痛苦和艰辛。

太阳升起,就会有天黑之时。天黑以后,总会有太阳升起。轮回确实是痛苦无比。可正因如此,大千世界才可包罗万象,生命之光才会熊熊不息。

此外说说对本文“妄想代理人”中“妄想”的一点浅见。

没有解不开的谜,解不开的谜没有答案。与其说是“妄想代理人”,我倒觉得更可以称为“谎言代理人“。幻想的最终目的是要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妄想是要创造真实;而谎言却是明明知道真实,却要歪曲事实、捏造真相,从而以假乱真。不过话又说回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成真,真真假假,界限难测。本作突出了“妄想力”消极的一方面,也就是走入“假”的那个层面;所以我还是坚持“妄想力”积极的那一方面, “保持妄想力是形而上学与一切人生乐趣的重要问题”:

人类的一切灵魂问题都是一个想象力问题,哲学的想象力、形而上学的想象力、神学的想象力,等等。这种想象力的彼岸便是妄想。妄想不仅仅蕴育于超验和先验,也同样隐身于经验和逻辑,甚或是,妄想催生着逻辑和理性,至少就其纯粹理性的一面而言。柏拉图有言,“美是真的光辉”,这道光辉是什么呢?在他眼中大抵便是“思维”,是一种纯形式。那么“真”又是什么呢?仍然借用他的话,“最高理念乃是纯粹形式”,这种最高理念便是“终极之真”,易言之,也是思维。思维包括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窃以为柏拉图更倾向于前者逻辑思维,即“思想”——对了,思“想”,这仍要最终根据于人类想象力,也不可能脱离妄想。毋宁言,妄想正是人性最为有趣的表现形式,人性最深刻的不懈追求。举个例子,“永恒”。再说下去虽有渎神之嫌,不过,所谓“永恒”,又如何进行广义实证(逻辑的或者经验的)呢?设若我们承认“轮回”是某种意义上可证、可思的,那么永恒呢?“一切的永恒,不过是关于永恒的妄想。也只有在妄想中,永恒才可能成为永恒。”申言之,这种妄想必然是“感受性”的、相信的,这也就说明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经验和理性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鸿沟,而是可以调和的两种范畴(或曰“存在”。可以参见康德和海德格尔对于经验主义、理性主义、存在主义的观点)。真是从思中流出的存在(可能理性主义者更愿意称之为“真因为思而存在”),美是这道存在之思的光辉,思乃是相信之思,真乃是信者之真,而美乃是信仰之美,真与美共同的起源乃是“信”。易言之(保留余地地讲),真与美不仅分享了“思”的概念,同样也分享了“信”的概念。申言之,人为何会信?那是因为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谓“信者得救”从本质上讲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仅仅是哲学性的、形而上学的、神学的范畴,再说的简单点,动画说到底也是妄想的产物,其可谓“赋妄想以有形”,可是喜欢动漫的我们依然觉得它是“美”的。而假如我们同时考虑到“美是真的光辉”,那么这以妄想之力呈动漫之形的“美”,又何尝不是“真”的呢。

真实的感受自己真实的感受,然后率真地表现这份真实,我想这就是“活出真我”的人。希望月光穿破乌云,落在我身旁,指引前方。

 4 ) 妄想之源起:一种私人视角

引子

埃利亚斯·卡内蒂曾经在《群众与权力》中引用了一个印度民间故事:洗衣工有一头极能负重的驴,为了喂养它,他每日傍晚给它披上虎皮放入邻人田中,没有人敢靠近它。一天傍晚,披着驴皮的守卫埋伏田中,打算与“虎”决一死战。而披着虎皮的驴在田中吃饱喝足,见了田中的“驴”顿生爱欲,发出嘶叫朝他奔去,守卫呆立片刻后将它击杀。

这个故事有不少有趣的点,其中洗衣工像是一位掌管着“皮肤”的神灵,但他的存在在故事中完全交付于驴子,披着虎皮的驴子与披着驴皮的守卫相映成趣,最妙的部分在于驴子饱食后萌生的爱欲,这也导致了它的死亡。在这个故事里可怖的是,人的成分是多么稀缺!狡诈、贪婪和恐惧围绕于这田间的小神之上,但只有驴子的爱在暮色中打动了我们,也正因此警报才解除了。

把这个关于“伪装”的小故事放在开头,因为这与我们接下来要论述的主题息息相关,也希望借此说明为什么我们今天仍然需要重温《妄想代理人》。

预告,整篇文章将包含多个不连贯章节,总字数达万字以上。朋友,如果你和我脑回路合拍,我很开心你可以取走里面的宝藏;如果你发现我在胡说,也欢迎指出里面的谬误;如果你只是没时间和耐心陪我做一次阅读理解探险的话,那不如另择良机?余下的生命还很漫长呢。

章节梗概(第一版):

1·对代理人(agent)概念的重新理解

2·没有影子的人;影子作为代理

3·吉祥物是什么?

4·打结的球棒

5·电视暴力的角色

6·逃进白日梦

7·驯养动物

8·动画与怪兽

9·动画与恐怖

代理人何为?

《妄想代理人》是我一度沉迷其中的作品,但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代理人”这个概念究竟意指为何?这真的是指一个人吗?我想在进入到具体的影像读解之前,对《妄代》的理解首先有必要从廓清【代理人】概念本身说起。

从英文译名Paranoia Agent来看,顾名思义地将Agent理解为一名特工侦探的话,主人公的位置就会自动滑入到马庭探员身上,这也是几年前的我所认为的。但纵观马庭在整部剧中的表现来说,这种定调实际上非常没有说服力,甚至把paranoia agent的题目装在以“paranoia agent cooper”为主角的《双峰》里都不合适,因为真正的主角明显是那个世界的运作机制本身。

在后来的学习中,我才发现agent/agency(行动者)正是社会学领域的中心议题之一,而《妄想代理人》正是今敏作品中最接近社会学视野的作品。就我的理解而言,传统社会学之所以不认可行为个体以外的行动者,是希望将人们一举从「妄想」中拯救出来,与哲学和形而上学划清界限以便为社会学本身阔出一块场域。这样“勿增实体”的要求必然无法应答不可测量的变量,也没有办法召集更广阔的社会。

事实上社会没有必要到达涂尔干的“失范”那样的猛烈反弹才能应证自身,他的论敌塔尔德更清楚地理解这一点,许多个人以外的机构(agency)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代理以达成它们的目的,正如在ANT理论中,行动实际上已经被诸非人的外力所占领。

行动者并不自明地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从古典悲剧到喜剧、小说、戏剧和电影,都提供了一个广阔的什么使我们行动的操练场,球棒少年和麻露美是这症候谱系姗姗来迟的果实。

《妄代》第一集,社会学家的精神分析视角

一旁被忽略的麻露美玩偶

孩子实际上和社会学家一样并不相信外在的行动者,他们确信现实与虚构自有界限

那么,真正的问题就浮现出来了,假如我们将“球棒少年和麻露美”视作标题中的“妄想代理人”,这类艺术物(Art Objects)能否担纲社会学领域中的妄想行动者(Paranoia Agent)呢?遗憾的是,如果我们仅仅停留在社会学领域,就连拉图尔本人都会否定这一点。因为艺术物自身无法社会化,在责任制的社会中它没有为自己辩护的喉舌,就连艺术社会学的路径也绝大多数是在艺术家、机构和场域之间打转。想必你看到这样的论断也会质疑:难道社会学家应该让人相信一幅图像自身就有行动的能力么?

如果我们将广义上的“艺术”作为改变世界的系统,而非关于世界的命题编码,那就有可能进入到晦暗不明的妄想式行动之中。对此问题作出了最有力回应的书籍是《Art and Agency》,作者Alfred Gell以此书跻身艺术人类学中最有活力的理论家之中。Gell指出,艺术物当然不会自己行动,但却可以作为次级代理(Secondary Agency)整合进社会行为系统之中:

「代理」意味着那些启动特定类型的因果序列的人事物,此序列中的事件由意志或意图行为引起,而不仅仅是物理事件的联合。代理行动者是一个在其附近‘导致事件发生’的行动源,由于这种代理权的行使,某些事件发生了(不一定是‘代理人意图’的具体事件)。
物理/物质的因果链由'事件'组成,这些事件可以由最终支配整个宇宙的物理规律来解释,而代理人发起的 ‘行动’则是由他们自己的‘意图’引起的。代理人是因果事件的源头,是起源,独立于物理宇宙的状态。实际上,代理人的信念、意图等与他/她通过‘行动’引起的外部事件之间的关联的性质在哲学上是非常值得商榷的。

综上所述,代理的魔力在于以非归纳性和非物理性的意志进行多种因果收束的能力,如我们在《妄想代理人》中所看到的,麻露美和球棒少年都作为某种意志实体开展自己的行动,并将整个事件发酵的谜团都收揽于自身。

影子作为代理

今敏在第九集做了一出“丢失影子的人”单元回,这是日本tv动画史上旁逸斜出的妙笔。当我们在担忧这三人组的安危时,我们可以就此思忖一番:动画人物原本有影子么?动画人物真的会‘死’吗?

我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将真实生活的规则带入虚构世界,这样就经常会忽略纸片人没有影子(只有立绘)的事实,想想开头我们提到的“洗衣工的驴子”。

也许我们会认为阴影的形成只是光的匮乏,或是一种不必要的伴生现象,这与那些从不在画中描摹影子的民族相映成趣,因为对后者来说,绘画本身就是世界的投影。

当一个动画人物发现自己是纸片人的时候就很成问题了,那些将今敏看作本质电影导演的观众,对动画最可怖的表达方式完全视而不见。殊不知在动画世界中没有摄影机和现象界的宰制,有的只是一位变形的神灵和一座空荡的古宅罢了。

让我们回想一下,在《未麻的部屋》中,未麻最大的恐惧在于被人客体化为一个“造假的图像”,但遗憾的是,她确实是,一个没有影子的活动图像。此处的动画当然不是一种低人一等的媒介——“真人演出是没有机会达到这种反讽的,也没有直接突入到想象界、象征界的有效手段”,这是一切后来电影的模仿者都失之交臂的领会:二流导演会试图从现实走向虚构,而伟大的导演则使现实包裹于虚构的洪流之中。

取自村上隆《Little Boy》Mahomi Kunikata,这张画虽与未麻并非直接相关,但传达出了同一感受,这是一个发觉自己扁平的纸片人。

回到前文提及的定义,在Alfred Gell的「代理」理论中,影子自然地是人类的代理,这极不安分的形体自古以来便被认为与人自身的状态息息相关。自现代以来真正得到迅猛发展的是影子和幽灵的疆界,它们无声无息而来,寄宿于每一个行为的线程之中。它们乐意充当世界的回声,偶尔身处电话的杂音中,在海湾电缆安静的噪声里依稀可辨,飞行着穿过厚厚的云层。

评论家们为沙米索著名的小说《出卖影子的人》争论了几个世纪,尝试为书中的影子确定名分。要我说,丢失影子意味着完全失去诉诸代理的能力,意味着总是困于难以跨越的沟壑之中,迷失于两个文字的空隙之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把弥合这距离的东西叫做“灵魂”。

吉祥物

《妄想代理人》经由麻露美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吉祥物(mascot)是什么?如果要为这些为人视而不见的可爱玩意儿下个定义,「以自身的静态形象引介某种非人的存在及其运动,并试图为其做出担保的形象大使」。

在日本,图像的魔力从来没有失去它的拥趸,神道教的八百万神灵在消费社会中幻化为琳琅满目的吉祥物。在一张日本地图上,大量的吉祥物遍布地球表面。小小神灵昂然屹立在图腾、恋物与偶像的交界处,既是硕大无朋的国之边界,亦是盈盈可握的舒心商品。

Yuru Chara,取自村上隆编《little boy》p82-83

吉祥物就英语的词源来看它属于mask(面具)和mascara(睫毛膏)的同族,它是在19世纪在与恋物与巫术的关联中一同被发明出来的,而其根源则在更久远的图腾信仰之中。

有时看似和平的标识往往却有一个暴力的源起,弗洛伊德在图腾后面发现了一个被杀死的父亲,将其视为原始心灵第一个动画化(animated,赋予生命)的形象。

我们可以思考这样一个事实,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反倒更容易被视作一个文化符号,经由艺术的加工改头换面而出现在街头巷尾。关于斯皮尔伯格《大白鲨》最好的注脚莫过于是以模型做成的鲨鱼成为了沙滩上孩子们炙手可热的玩具。在《未麻的部屋》中也有一个类似的暗示,即从警笛到玩具车的转场。未麻本人不也是踩在图腾、恋物与偶像的交界处么?

据Richard Halpern所言,老博鲁盖尔在16世纪画的一只肉猪可能是艺术史上第一只近似于广告吉祥物的形象:它是背上插着刀的火腿,几百年来奔跑在无名的原野上。

The Land of Cockaigne (懒惰与贪欲之地,老勃鲁盖尔,1567),人们围成圈酣睡在树下,静待着食物的熟成

《妄想代理人》片尾,人们呈环状围睡在麻露美身旁

人类逗趣的残忍在吉祥物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试想我们竟可以让一只鸡去叫卖另一只鸡,让一头牛大肆夸耀同胞肉质的肥美。这些形象是主人商品忠诚的再现(representation),对其同胞而言却是背叛嗜血的代表(representative)

细节,奔跑的肉猪

使你再现,以便对你视而不见」,这是弗洛伊德称之为否认(disavowal)逻辑的化身,每每细究起来便在胃中绞起阵痛。今敏的才能正在于完美地掌握此类悖谬的法则,将其服务于影像总体的双重束缚机制。

打结的球棒

让我们停留在Representation的两种含义上作一点延伸。20世纪前叶作为现代艺术的井喷期,理应标志着古老“再现”范畴的黄昏,但在让·吕克·南希看来正相反,当时需要如此多的图像来为事物赋形现身(make things present),以致每个流派、集团和政党都争相打造自己的形象。

举例来说,法西斯(Fasces)的标志原型取自古罗马束棒,象征着独裁官的威权。这束棒的形象作为统一与强力的符号总能在各种奇妙的场所复现自身:在法国大革命后的共和国国徽中,林肯像的座椅中,一战时美国发行的钱币上。直到它成为法西斯的正统标识,古罗马的束棒才成为了噩梦的化身,也即字面意义上的“妄想的代理”。

法国共和国国徽臂章图案

林肯像座椅嵌入的束棒

十美分小飞人银币(Mercury Dime,1916-1945)

与此同理,少年的球棒不也一直是人畜无害的国民运动器具么?菲勒斯(Phallus)所指之处,原是广阔向阳处的闪光,但这恼人的弯折是什么?

如果不求助于巨大的物理冲击,而只是直观这形状的话,能看出这形状近似一个肯定的✔︎,如果你看得更仔细,会发现是一个以✗捆缚的✔︎。

樱桃杆-打结的球棒

早在《未麻的部屋》中,今敏就围绕折勾的形状设计出病毒之王(Bug King)的形象,它在开头退场时就扬言要继续散播灾难和混乱,也许它才是整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到此就不难得出结论,《妄想代理人》中的球棒也是一种“束棒”:原本用于警醒和团结的强力符号,在暴力与真理的互相强化中,最终踉跄于妄想的迷梦,成了寓于肯定中的否定、阳光下的阴影。

《未麻的部屋》中的BUG KING,站位在一众人物的最后

欣赏电视暴力

球棒少年和麻露美的关系相当复杂,如果说它们彼此相异,那这么多双重性的明示该如何理解;如果说它们原为一体,那为什么麻露美要从球棒少年的手中保护月子呢?

我可以大费周章把论据全都列出来,但也有一句话进行概括的方法:那就是移步到隔壁的《双峰》片场,你会发现这两个剧目在灵感上实际高度重叠。也就是说,搞清了鲍勃与独臂人、侏儒的关系也就搞清了《妄想代理人》的相应关系。

侏儒曾说:它们来自一个鸟儿啁啾,空中漫溢音乐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着许多相同的房间,里面上演着相同的故事。你觉得那个地方会是哪里?说来也好笑,就是电视里。(鸟叫是电流的声音,音乐是电视背景乐,房间里上演着大同小异的肥皂剧)

球棒少年也来自一个相似的场所,和它的前身BUG KING一样,就在那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它站在Windows系统的经典界面上。

球棒少年,一种木马病毒

读到这里你也许会问,我是不是在暗示《双峰》和《妄想代理人》都是自反的元叙事(Meta-fiction)作品?嗯,如果综合一切提示来说,这点是再显著不过的。

波德莱尔曾抱怨报纸每天早晨将鲜血洒在巴黎的餐桌上,他不可能预想得到20世纪电视观众的处境。电视不仅仅是大众娱乐的化身,也是一种庞大的纵火装置。对于电视而言,让观众心安理得地欣赏暴力就是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这种违禁感正是电视一次次吸引我们眼球的缘由。

事实上我们从没有这么多连环的杀人事件,但我们的确有一期一会的连续电视剧,在连环杀手大快人心地落网之前,我们被告知杀戮中有十足的享受。《双峰》中的鲍勃虽然残暴,但为电视带来了能量(Garmonbozia),这是为什么独臂人麦克和侏儒虽追捕鲍勃,但也相对地纵容它的理由。

大卫·林奇在90年的《纽约时报》杂志访谈中曾谈到这样一个现象,大众在习惯了电视所渲染的暴力后,会以为杀人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这对他而言是真正的病态。《妄想代理人》对球棒少年袭击的处理也遵循着相似的思路,没有血腥和痛楚,只有焕然一新,被袭击甚至能促使受害者以全新的透镜审视自己的生活。

翻译:现代社会最糟糕的事情是人们认为在电视上杀人不会有任何痛苦和血腥,这在孩子们的脑海里一定是这样的:杀人并不那么糟,而且也不会有太多痛苦,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真正的病态。

那么何乐而不为呢?在对恐怖的想象中我们总是自愿的受害者,我们甚至希冀在妄想的透镜中重拾对生活戏剧性的信心,那正是成为受害者的乐趣。在《双峰》第二季第四集中独臂人麦克这样形容鲍勃:He is BOB, eager for fun!He wears a smile.Everybody run。(他就是鲍勃,总爱找乐子!他面带微笑,所有人都逃。)是的,所有人都跑,除了跑得慢的那一个,还有那些自愿停下的家伙。

《妄想代理人》和《双峰》一样,都是电影导演向电视进军的绝无仅有的尝试,而这必然地带来大银幕向小屏幕的范式转化。前者对tv动画的思考凝结为“球棒少年”,后者对肥皂剧的反思则造就了“鲍勃”,它们都是电视中日复一日上演的肤浅暴力本尊,每一集都笑嘻嘻地从无辜的人群中挑选自己的受害者,适合大家边吃着奶油玉米(Garmonbozia)一边观看。

台词取自《双峰:遗失的碎片》,“以此苦痛之环,我释放动势中的怒火,受害者陨落,我与火同行。”

综上,鲍勃和球棒少年一样,都是「暴力」概念的人形化身,可它们不是被指认为“万恶之源”的暴力狂,而是与两个世界运作相关联的神祗。要在此基础上继续分析下去,我们只需要引入一个反常识的概念:生产性的暴力(Generative Violence),它们不仅为电视和生活带来了能源,同样也为剧中人带来了相似的效应。

这点并不难理解,只消回顾一下剧集中的提示:所有被球棒少年袭击的人的第一反应竟是如释重负!他们不仅走出了之前的危机状态,并且成功与自我达成了和解(reconciliation)。对他们而言,暴力当然不仅仅是无缘无故挨了一棍,而是从骇人的深度中被拉回到看似平和的表面之上。球棒少年和鲍勃一样,是一个浅薄的神灵,也有许多人为此而崇拜它们,尽管迷思(Myth)正意味着谎言。

暴力是生产性的,何以可能呢?亚里士多德也会自问这个问题:人们在悲剧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使得他们如痴如醉,又是什么使他们在泪眼中重新回归自我。他从排出恐惧、怜悯和有害物这一事实得出了Catharsis(宣泄,净化)这一结论,但这离真正的生产还很远。尼采就是带着鄙夷看待这一见解的,他很清楚在酒神狄俄尼索斯暴戾的仪式中,最重要的就是神圣(the sacred)的降诞,只有神圣性的在场确保亦真亦幻的凄美音乐最后得以以悲剧的形式留存下来。

永恒轮回是从危机状态达成和解后的时间,也是神圣暴力游戏不变的周期。悲剧确实随时准备接受生命最深处的苦痛与虚无并加以肯定,但前提是不断地供奉献祭,由此那个被撕成碎片的神灵才答应重生归来。从这个角度看来,狄俄尼索斯也是一位“妄想代理人”,而球棒少年和鲍勃则是狄俄尼索斯的当代变形。

逃进白日梦

《妄想代理人》中的球棒少年不仅仅主宰着这座城市的舞台,还关乎所有臆造虚构世界的命运。观者可以把这部作品作为单纯的混类型动画加以接受,但今敏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把少女漫画、硬汉漫画、肥皂剧、RPG游戏还有其他一切相关现代神话以妄想的形式一网打尽,最后他想捕获的是定期以妄想为食的整个现实世界。

neta欧·亨利短篇的少女漫画

球棒少年闯入故事之中

作为刑警父亲行动根据的老派硬汉漫画

作为模仿犯狐冢行动依据的RPG游戏

人文地理学家段义孚曾就「逃避主义」为题写过一本专著,

今敏实际上难以被称之为“梦”的导演,在我的理解中,今敏一生所重复绘制的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浅睡眠,也就是“白日梦”,而不是弃绝光明向意识深海孤注一掷的探险。

这有两层寓意:其一是就定义而言,这种梦境跟快速眼动,跟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I)都不大相干,它形似一个马戏团式的圆形剧场。梦者孤立无援地站立于舞台中央,他陶醉于自身的欲望,但却惊奇地发现:在自己的灵魂中藏着多少双窥探成性的眼睛啊!家宅中尽是陌生来客,长此以往梦的世界必然向现实和社会无限地坍塌。这可以理解为今敏的一个玩笑:“梦是愿望的实现?也许吧,但那是谁的愿望?”

其二则是梦境是在光天化日下显形的,就如古希腊的阿波罗被唤作“梦神”一样,它们塑造了现实的造型表达,但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掺杂进麻痹神经的毒素,今敏在书中将此称为“怪异的太阳”。后一种情况中,社会反向梦境坍缩。因此自《未麻的部屋》以来太阳令人盲目的光线频频被用作向下一舞台的转场,而在《妄代》中阳光的折射预示了幻想瘟疫蔓延的前兆。

选自《我的造梦之路》今敏著,p51。这段写自《未麻的部屋》取材期,值得注目的是这段详尽的妄想描写以‘晴天’和‘日本一片祥和’作结。

《妄想代理人》原始分镜中衔接终始的太阳光反射,可视作瘟疫的前兆

当今敏的同代人耕耘在黑暗的恐怖剧场时,他重新发现并再造了白色的语法,妄想症的白色。

噩梦使人不安,白日梦则带来笑容,平泽进的曲子正是为此而准备的。在《妄代》中什么是大笑的条件?笑与危险并非截然对立。现象级OP,《德州电锯杀人狂》结尾空心人的笑。

驯养动物

驯养一只可以许下诺言的动物——这岂不正是自然在涉及人的方面给自已提出的那种两难的任务吗?这难道不正是人的真正问题之所在吗?”这是尼采写在《论道德的谱系》第二章的第一句,现今读来仍然有着乐句般先声夺人的美感。在这本书中,一个独立的人本是出于对未来的承诺才去驯服动物,慢慢地,承诺化作了债务的锁链,结果反倒所有人接连成了被驯养的动物。

想想每一个在《妄代》中被冠以动物之名的角色们,第7集中今敏罕见地在智者的餐桌上表达了对肉的怜悯,无形的枷锁将他们做成菜肴送到麻露美的口腹中。

选自《妄代》第7集,14分钟处

《妄代》的故事很简单,有个小姑娘的小狗被轧死了,如此向它许下的承诺终于成为了不可偿还的鲜血债务,责任不得不被转嫁给一个“路过”的球棒少年,没错,“是他杀的,是他杀的”。

忠诚被报以虚伪,麻露美的幽灵则向主人回赠虚伪的忠诚,颠倒而对称:“不是月子的错哦。”同样地,这是一种细想来让人绞痛撕裂的双重束缚。如果从循环因果的角度来思考最后一集的这一场景,让幼年月子难受到蜷曲的这股痉挛,不是那未曾到来的时与泪的内疚洪流的一个提前预警么?(类似于《巨人》第一话艾伦脸颊上的眼泪)

《妄代》最终集,蹲伏的月子

到此对《妄代》中一切分析的前提就在于它逼迫我们承认,妄想的起源不是深邃的(如潜意识),而是历史的。或许可以这么说,只有当我们被前史搅扰,我们才斗胆去求助于一种深度,但那不是另一种转嫁责任,另一形式的妄想么?

动画与怪兽

王德威先生曾在《历史与怪兽》中提到这样一种生物,“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

梼杌是我们今天称之为缝合怪的异兽,但它的特别之处还不止于此。梼杌在它的谱系学中既是怪兽和朽木、理法难容的恶行,同时也是历史和对恶行的记录与警示。我们每代人都与怪兽作对,也都发明自己时代的怪兽,但最终决定了它不可战胜的,是我们的叙述方式本身。

我们意欲扬善,则必须自曝劣迹,以兽行之荒淫无度讨要读者贪婪的眼球,对「善」的追求反而成为无限延后的目标。在末日浩劫式的蘑菇云升起之前,哥斯拉这样的巨兽从来没有为人所想象过,彼时也没人料想到巨兽的血流滋养了这许多作品,《妄想代理人》也归属于这奇妙的谱系。

“神话中的怪兽是通常不同生物所特有的元素的组合,如果替代的数量和速度足够多,怪物的多样性会显得无限,似乎会相互 "联姻"。当狗和神,野兽和天使,以及所有这样的对立面震荡得足够快时,它们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整体,但不是在某种和谐的 "综合 “意义上。

实体开始合并,而这些实体永远不会真正融合;其结果看起来像是从组成物中借来的零星碎片的杂乱。如果一个统一的幻觉出现,它将包括以前对立面的碎片,以无序的马赛克排列——一个具有兽类特征的神,或者一个类似神的兽的缝合图像

这个过程类似于电影,当许多图像被快速连续地看到时,它们会产生一个单一的运动图像的错觉。同理,在最后一集中,吞噬一切的麻露美实际上成为了全城市暴走欲望的思念体,它是世界的自我渴望,是影像最终的生成-动物(Becoming Animal)。只要戳破这个肿胀的气泡,一切就会以电影倒带的方式释放所有登场角色单纯的欲念。

《妄代》最终集,气泡被戳破,伴随着放映机般的声音,登场角色一一再现

动画与恐惧

球棒少年式的都市传说有一个根本性的特征,那就是迷思的构思者没有收回他/她所孕育的存在的权能。只要有一个确凿可信的形象(figuration)在先,其存在便会在诸主体滚雪球般的语词间不断被确证,和任何病毒一样,只有肯定的话语会保留下来。到达最后的阶段时,它将既不再是主观的造物,也不是客观的存在物,而是晋升为我们头脑中一间空屋里的变形神灵。

很少有人将动画的传播效应(或许应该说,传播的动画效应?)视为其本质特征之一,而这正是一切古老宗教的雏形和基础——最真实的动画是那些在我们头脑中不断生成的形象。我至今都记得在童年时蜷缩在沙发上的感受,那时恐怖总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半掩的门、机柜底的影子,阳台上飘拂的衣裙似乎都藏匿着柯南式的黑影,最糟糕的是,没有证伪的手段和勇气。

我们可以设想一种源头是神圣恐惧的动画艺术,它将“动画”作为祭品献给了一座空屋的静默,其中虽然事物保持不变,内里却总是感觉有什么古老的东西在活动,在获得生命。

宫崎骏曾经批评过手冢动画粗制滥造,但手冢自己的理解却是:“三格拍摄法”是为了这样一种动画,有机会就可以让外行人也能制作的,彻底摆脱迪士尼的方法。这意味着在手冢治虫眼中,日本动画的能量并不依赖于对作画的盲目崇拜,而且静止帧不会让你否认动画的生动性,只要它肯做出运动的承诺。很多时候,静止的人物形象邀请你尽力去参与它生命的实现,此类动画以烙印的方式而非果冻的方式运作。

大塚康生在谈到日本动画与美国动画的异同时举了早先的动画师大工原章对静止帧的处理,认为就日本人对表演的理解而言,更重要的是对「招牌动作」的呈现,正似在能剧中,歌舞伎的演出近乎机械化,所有的舞步全部是重心向下、呈现出坚实量感的动作,身体在极度的紧张下呈现出线条般的硬朗体态,并会在最恰当的时刻停住姿态。

能剧剧场

这兴许是动画迷会称之为“金田流”作画(从一个姿势到另一个姿势)的宣言,但转念一想,在能剧的停顿中被忽略的难道不是背景中的空屋么?「在那一瞬间,我是石是树,我是侘寂的代理。

在恐惧的领域,有多少,就有多少反直觉的知识。今敏作品中的惊悚戏码是动作与静止交替的幻灯,通常是一个静止物在对逃跑的人穷追不舍(如普希金的《青铜骑士》)。《千年女优》中结蛛网的老妇来自过往的影像,《未麻的部屋》中“假未麻”是电脑的图像,球棒少年脱胎于童年的涂鸦草稿。它们放弃了绘画式的囿于一时一地的行动力,而成为了无处不在的“动画”;就其静止的外表而言,它使血液的流速加快,肾上腺素激增。然而逃跑并不会让人脱离落入非存在的危险,恰恰相反,逃跑意味着无力正视妄想,这就给了形而上的瘟疫蔓延的机会。这就是我们称之为“恐惧”的东西。

 5 ) 魔鬼的位置

“棒球少年出现在因为走投无路而逃避现实的时刻。”

这句话至少包含了三个问题:

1、棒球少年代理的是什么?
2、走投无路和逃避现实分别是什么意思?(这两个看似清楚的表达实际有着十足的含混性)
3、这一时刻对当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故事从月子开始也从月子结束,但是还是值得审视一下各个被袭击的人物所面对的现实。如果从这些现实中抽取出一般的共性,不妨将其表达为过度的善。

月子的善在于她创造出了麻路美。麻路美的过度成功反向引致了过度的要求。其中的冲突在于麻路美的成功本身内含了不可复制性,麻路美的特殊性使得月子不可能将创作延续到其他对象上。最终过度的要求和不可能性发生了碰撞,产生了棒球少年的再现。

优一的善在于自身的优秀。而优秀对于优一唯一的意义只在于优势性的位置。这种位置在于别人的眼光之中,在于闪光的头衔之下。在棒球少年事件中,优一本身的优秀没有改变,被移除的只是优势性位置,而这一点带来了巨大的焦虑。优一身上所体现的讽刺,正是在成功和卓越的话语之下隐藏的人类的贪婪。

牛山的善来自于对“善”本身的笃信。和优一相映成趣,两者构成典型的“好学生情结”的演出。牛山的善良之下隐藏的是被包装的侵略性,这种侵略性来自于自以为是的想法:如果我这样做(并且人们都这样做),世界就会更加美好。而极权正是在这样的信条之下产生的。

蝶野的善则直接以玛利亚的形式在自身的存在中绽开,变成了在意识之外的对乐的纯粹追求。蝶野真正的欲望不是结婚,而正是玛利亚。在希望玛利亚消失的想法之下,蝶野是在命令自己举起手枪对自己开火。

更为简单原始的情况出现在妙子身上,直接体现在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之中。过度诱惑的父亲直接杀死了一个少女在成长过程中进入自身认同的对象。因为可以说,在与这样的父亲的关系之中,母亲是无法存在的。无法委身父亲又无法成为母亲的妙子只能离家出走。

……

叙述到妙子这里,已经可以看出,所有的这些表面上的善,实际上都是变本加厉的恶。人们或是被表面上的善魅惑(再如之后的学习强迫症的少年),或是被幻想中的善过度地要求(如之后被婆婆逼到崩溃的儿媳)。这就是走投无路的意义。逃避现实,在这个意义上,正是逃避幻想。幻想中的价值所包含的二元对立其实并不存在,因为没有人能保证高尚的果实和堕落的惩罚。

棒球少年所代理的是不是善也不是恶,而是规定性的对立面,不妨说是和上帝对立的魔鬼的位置的代理。球棒敲打的瞬间,走投无路的人们被强行和幻想之间划出距离,这样的时刻,就是人们即将被善吞噬的时刻。

这就是为什么马庭无论如何也无法正面战胜棒球少年。在将找出棒球少年推向崇高位置的时刻,他自身也变成了袭击的对象。最终他终于醒悟,棒球少年就是麻路美。

而从几个打败棒球少年的例子来看,故事还是给出了颇为温馨的希望。在直面死亡的狂喜之中(快乐家族计划),在直面幻想的坚决之中(猪狩的妻子),在从童话的跌落之中(最终的月子),人最终能够把握住自身的真实。人们在这样的时刻中意识到,自己只能带着痛苦生活下去,曾经的归宿只是回不去的乐园。而也唯有这样,人才能真正得到幸福。

在那痛苦的幸福之中,人们不需要麻路美,也不需要棒球少年。

 6 ) 精神分析理论的意象诠释

今敏先生是我喜欢的动画作家,善用现实与幻境的交织,表现人物心理历程。他的片子剧情紧凑,镜头传神,犹如记录音乐的绘画一般,有一种超越艺术边界的魔力。看他的片子时,一点不小心,就会落在后面,混淆眼前的幻境与真实。

2004年,继《千年女优》和《东京教父》之后,今敏先生推出了13集电视动画片《妄想代言人》,用影像语言,带领我们遨游时空,思考现代人的精神压抑与妄想现象。

故事是这样的:

鹭月子是当红的卡通形象“麻露美”的作者。一日下班途中,她遭人袭击,住进了医院。在警方和媒体的聚光灯下,她画出了攻击他的“棒球少年”的轮廓。事件报道后,各地接连发生“棒球少年”袭击案,警方一筹莫展。终于,他们抓到一个嫌疑犯,自称是“棒球少年”,但是这个孩子却经不住审讯的压力,在看守所里自杀了。负责该案的探长和警员被开除,案件被搁置。此后,“棒球少年”案不断,死伤者无数。人们开始相信,“棒球少年”总是出现在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身边,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被开除的警员最终发现了真相:原来,鹭月子12岁时,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心爱的小狗被车撞死。她怕父亲责备,而谎称马路暴徒袭击并杀死了小狗。父亲虽然知道她在撒谎,但为了不给她压力而假装相信了。然而,鹭月子无法逃避内心的自责与恐惧,最终患上了妄想症。为了浇灭内心的不安,她臆造出了一个“棒球少年”。这个踩着金色溜冰鞋,舞着歪曲球棒,专门伤害他人的少年,成了一切错误的替罪羊。但是,当她真的相信有“棒球少年”存在时,她又感觉到了内心的恐惧。于是又绘制了一只“麻露美”,这个扁头大眼的卡通小狗,成了一切烦恼的庇护地。

鹭月子长大后,因为“麻露美”获得了事业的成功,也因此承载了巨大的压力。最终,她选择了被“棒球少年”袭击,住进医院来逃避现实。由于“麻露美”和“棒球少年”迎合了高压下现代人逃避现实的需要,因此迅速走红,鹭月子式的妄想症也随之广泛传播,人们或沉溺于“麻露美”式的梦境,或选择“棒球少年”式的死亡,不敢面对现实。

电影中所描绘的这一切,每时每刻就在我们身边发生着。今敏先生反对这种逃避现实的做法,借片中人物之口,称之为“时代造成的怪物”,又说道:“为了一只狗……这个世界真不争气!”他劝说人们:“就算世道错了,也一定还有正确的东西,让我们活下去。”佛洛伊德先生的“活着”,是为了生存与快乐;今敏先生的“活着”,又多了一层爱的信念。片中,探长的妻子是一位历经磨难,却永不放弃的女子。她对丈夫的爱,使她不需“麻露美”的麻醉,驱走“棒球少年”的妄想,坚强地面对现实,活着,活下去,真实地活下去。

在今敏先生的片子里,真实世界与幻念世界总能在某一结点上实现连接。在《千年女优》里是钥匙,在《妄想代言人》里是“麻露美”与“棒球少年”,在《红辣椒》里是梦境治疗仪。同时,在他的片子里,幻念世界影响私人的真实世界,甚至强大到足以摧毁公共的真实世界。今敏先生用超强的编织真实与幻境的能力,模糊了现实与幻觉的界线,使我们无法分辨,镜头中表现的一切,到底是发生在心底,还是身边。

在《妄想代理人》结尾,“麻露美”和“棒球少年”的结合摧毁了东京,然后一片死寂。终结了妄想的鹭月子从水底浮上来,恢复了理智的探长从地铁口走出来,外面的世界是一片废墟,如同战后场景。接着,画面一转,东京重建完成,人们又恢复了全片开始时的浮躁与压抑,或忙着走路,或挤着公车,或打着电话,或想着事情。

现代人的精神压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承受能力。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是佛洛伊德先生口中的艺术家,拥有升华能力,懂得如何将心中的压抑化为艺术的成就。那么,平凡的我们,如何活下去?如何在压抑间寻找释放?如何确保心灵的自由而不去逃避现实?又如何在这个充满压抑的世界里活下去?

仔细想想《妄想代理人》的片头和片尾,不难找到答案。在片头里,片中的人物们都站在变幻中开怀地笑,完全超越一切世间规则的束缚;在片尾里,片中的人物们都躺在草地上安详地睡,完全超脱一切凡尘欲念的烦愁。

这就是今敏先生给我们的答案。

 短评

神作。对日本社会的猛烈批判,如漠视他人和家人、逃避现实、怀旧等。遇到困难后不是努力克服,而是妄想球棒少年来打晕自己,从而成为无责任的“被害者”,最终逃避现实。萌萌的宠物也有同样功效:我很萌很软弱,所以出了问题一定是别人害我。最终话表示,整个日本都是如此,并且一度消除也会卷土重来。

7分钟前
  • danyboy
  • 力荐

一直那么认为,在地上演算一大堆数字和文字交混在一起的等式,然后得出预示的未来,比通过水晶球预知未来要有创意的多。(05.07.10)

10分钟前
  • 恶魔的步调
  • 力荐

震撼!绝对的神作!今敏就是神!所有今敏作品都看完了。这部13集动画风格之多变,信手拈来。奇幻、恐怖、低幼、搞笑、悬疑甚至小清新、电玩游戏、精神分裂等转换自如,叹为观止。剧情之奇诡,收放自如娓娓道来。学生设计师自杀者警察甚至街头八卦大妈角度众多,大呼过瘾。比盗梦侦探还神!跪地膜拜!

14分钟前
  • 汪金卫
  • 力荐

看这部的时候你难不难过啊?我难过啊。你觉不觉得每个受害人都是自己?我觉得啊。而所谓受害都是被自己所害,装成一个受害人的身份,全因为我们逃避现实,一切罪恶的根源全因为我们不肯面对自己。

17分钟前
  • A-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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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是今敏最被忽视,最被低估的作品,也胆敢预言是动漫史上最具野心,创意,胆气,幽默,完成度,媒体自觉,微观体察和宏观视野的百科全书。不仅串联了他四部长片中所有的主题(落魄的都市浪人、聚光灯下的高压梦魇、作为人类精神后花园的梦境和在多维时空里不断被重新讲述的相似记忆),而且将战后日本乃至全世界的众生态和集体历史都用“马洛美”和“球棒少年”两个符号进行了概括和预言。老者每次出现时身后的蘑菇云悄然影射着广岛之难的满目疮痍,二战后人类文明无论怎样重建,坚称自己对地球的正统,都不能摆脱谎言的轮回,和那一堆核废墟永恒的在场。集体生活难以直面恐惧,于是社会制造出了消费主义温吞的保护壳,以及恐怖分子十恶不赦的形象——两个被新世纪的文明发扬光大的病灶,正像两剂麻醉药一般,帮我们甜美地滑向清醒时难以接受的浩劫。

21分钟前
  • 白斬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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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舍得离开?

22分钟前
  • 撕撕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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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8后急轉直上↗

26分钟前
  • 给我个电话亭,我要拯救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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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动画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工整又富于变化的形式感,以及难于企及的媒体自觉——好像那些还未被发现的可能性都终结于这部动画里了。P.S.今敏笔下的大叔真是亲切又栩栩如生,《红辣椒》里的警官,《千年女优》里的导演,莫不如是。

31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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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致精巧的抽丝剥茧,一如记忆中的神奇。回头看,我现在不觉得这个结尾有那么单薄。惯了大屏幕的今敏困进TV的框架后也一样适应20min×13的线索推进悬念设置及副线调剂。色调,各色切合妥帖的画面拼贴,以及难得出现在TV动画中的镜头感。另外,平泽进真棒啊,OPED真棒啊。

32分钟前
  • 流空破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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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一只狗而已,这个世界真不争气。”

33分钟前
  • 临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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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碗烈酒,让你把这辈子喝的鸡汤都吐出来。。。里面既有对日本流行的治愈、废萌的自慰式文化的严厉抨击,又有当代日本社会群体性焦虑的群像描绘。甚至还有对变态的日本动画业的自爆式自嘲。。。幻想与现实的边界模糊是今敏作为动画人的特权,也是其一生的表达主题。

37分钟前
  • 空想特摄兔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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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今敏作品全部补完。最不美好最不浪漫最现实的一部,现代化大都市压力催生心魔,前半是类本格推理,后面则挨个把今敏前前后后的电影都用了一遍,结尾还是个无解循环。失去归宿的现实才是真正的归宿,一味逃避只会自我毁灭,一点不假。

40分钟前
  • CharlesC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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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部分很讓人喜歡,比如現代性輓歌式的开头,蝶野和蛭川的角色處理,第七話濱崎博嗣鋒芒畢露的個人風格,第九話奇妙物語式的碎片結構,絲縷交織的人物關係。但這個core和千年女優一樣無聊。

45分钟前
  • 橘 きよあき
  • 还行

个人认为之后的《红辣椒》在抽象表达、美术风格和流畅度上都更胜一筹。看完才发觉漏掉了前12集的“梦告”,不知所措得就像今敏所造梦里之人。其实是个很鲁迅的文本:“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今敏的作品真是永远不必囿于“动画”的比较维度啊。第一千部标记献给今敏。

47分钟前
  • 寒枝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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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害是妄想症患者的通行证,压力大是都市上班族的墓志铭。

51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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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大姨妈引发的血案 对人性的描写真实得让人厌恶 预算没剧场版多的情况下今敏依旧能玩得开 太太神推理 为什么要虐小警察 虽然跟主线没啥关系 第8集最有意思 一种又可怜又好笑感觉

55分钟前
  • [已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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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应有10颗星啊

56分钟前
  • shaw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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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不作虚伪的逃避。人就是这样的一种动物,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坚持着活下去。

58分钟前
  • littlet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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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有深度吧,确实有深度。你说构思巧妙吧,确实巧妙。你说看不下去吧,确实看不下去

59分钟前
  • 唯斯清远
  • 还行

穷尽了动画和TV的表达方式,叙事精巧,想象飞扬,连OP和ED都很有深度和波澜不惊的震撼。内核是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自省力——反治愈,让人对乖萌自愈的退路几乎感到恶心(特别犀利)。生而为人就已经回不去了,所有寻找舒适领域的安慰都是徒劳。结尾队长那句话是一种切肤之痛。

60分钟前
  • Salop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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