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

小结：姜子牙一心想救苍生，可是苍生是谁？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在封神大战中苍生到底是在跟谁打仗？死去的人是被谁害死的？为什么战争结束了他们还是过得很不幸？这几个问题在观影过程中一直悬在我的头顶，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到解答。

今天赶早看了个8点场，总体来说非常满意。画面质量超出了我的预期，尤其是开场的2D部分真的非常惊艳，还原了预告片当中这一部分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开画表现比《大圣归来》开头的天宫水墨以及《白蛇：缘起》中的水墨冥想画面要更加精彩。不过在这么强力的伐纣大战衬托之下，一进入3D部分反而好像掉了一个档次（笑），可能是个意外的损失。

从画面风格来看，《姜子牙》更显仙气，追求优雅和纯净。最大的优点在于人、事、物的画风浑然一体，风格统一，从头到尾没有突兀和生硬之处，可见真的是制作人员们细心打磨的一部诚意之作。画面质量可以给出四颗星☆☆☆☆，部分画面可以给到五颗星☆☆☆☆☆

剧情上可以说是非常四平八稳，非常常规，套路中的套路，但呈现的完整度还是可以的。可以总结为三部分：寻亲记+欢喜冤家公路片+反派洗白&伟光正黑化。三种套路在各种电影中已经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了，光论国产动画电影这一块儿，欢喜冤家一路冒险就是《大圣》和《罗小黑》两部电影的人物基本互动模式；而狐妖为了自己的族人违逆天命，也与《罗小黑》中木妖风息的执念十分近似。这样循规蹈矩的设计肯定谈不上有多么出彩，但只要细心完成也不会有错。通过唯美的画面和几个关键转折点别出心裁的演出，《姜子牙》还是赚了我的很多滴眼泪的。

下面来说说影片的核心问题：姜子牙所面临的核心矛盾是“一人和苍生”之间的对立（既对立又统一）。但是影片过于偏向“一人”（苏妲己），观众看不见“苍生”是何模样，留下的只有一个抽象的形而上的“天问”，这层对立也就不成立了。

其实本片的立意非常好，它要还原的是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如果火车快要撞死前面铁轨上的一群人，此时你站在变轨拉杆的旁边，只要拉下拉杆火车就能及时变轨，在另一条轨道上只有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这时候你拉还是不拉？师尊选择拉了，不同的是他是师尊，可以免于审判，免于良心谴责。不仅如此，因为他是师尊，所以他道德上不能有任何污点，所以他选择了掩盖这件事，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真相一被暴露，他就搬出“都是为了苍生”、“都是最好的安排”这种道貌岸然的话，沉浸在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自我感动中。只不过他牺牲的小我都是别人，而且他有这个权力，这是最可怕的，也是姜子牙最后要斩断的一把锁。

如果导演想让观众共情，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观众走过从不认同/不理解姜子牙到最终被他说服的这么一个心路历程，这样的话感动才会最大化。也就是说服观众不可以拉下那个拉杆牺牲无辜的女孩，即便会让其他人陷入更大的危险中（在影片中对应的是可能会放狐妖重回人间）。

想要实现这一点，就要让观众陷入纠结。先让观众看到大战中苍生被狐妖害得有多惨以及大战后和平生活的美好，看到一张张活生生的苍生的面孔，从而衍生出一定要防止狐妖再世，就算牺牲女孩也不足惜的“邪恶”念头。这样的话天平两边才有得玩。但由于本片中对于苍生着墨太少，有限的刻画也基本上是拼命要割狐狸耳朵这种不讨好的形象，也就让天平的“苍生”一头没有任何重量。就算观众一开始就看出留着小九肯定会放出狐妖，最后也真的放出来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好像也没怎么样，就是一个客观上“不太妙”的事实而已。如此一来戏剧化的冲突也就大大降低了。

而且影片对观众的“说服”（或者说对观众选择的引导）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拉偏架的过程。姜子牙虽然口口声声为了苍生，可是自始至终好像也没跟苍生真正相处过，身边都是一些狐狸呀豹子呀神兽呀啥的，唯一一个接触过的“苍生”就是沙漠里那个财迷心窍的猎狐人。这种遥遥相望、高高在上的拯救有些过于离地了。反倒是他跟小九一直相处在一起。先是心心念念钻了十年牛角尖，然后就一直陪小九走到她人生尽头。等于最后做出选择的依据就是跟谁相处的时间长感情深呗？如此一来姜子牙的内心挣扎瞬间就掉了一个档次。我在观影过程中甚至一度产生了他是在“为一己私情与天斗与人间斗”的错觉，虽然肯定根本不是这样。但他的理念与操作之间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割裂。

“人与妖的对立”、“一人与众人的对立”是以古代神话为主要来源的国产动画电影的重要主题之一，在本片中也不例外，但是呈现的效果却不如《哪吒》、《白蛇》，甚至可能不如《大鱼海棠》，原因就是如上所述缺乏对人间的刻画。之所以说可能不如《大鱼海棠》，是因为这两部片子都想讨论相似的主题，即拯救一条鱼/一只狐（其实这条鱼和这只狐说到底都是人）与许许多多人的安危之间的抉择。而《大鱼》选择直面这一矛盾，而《姜子牙》则把这个问题通过模糊掉苍生而在事实上回避掉了。只不过《大鱼》翻车的地方在于没能成功而舒服地说服观众，反而让很多人对女主产生了反感，认为她太任性了。但是在直面矛盾这一点上来看，《大鱼》要比《姜子牙》更“勇敢”一些。

关于“救一人还是救苍生”这个主题，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一部叫做《Fate/Stay Night》的日本动画，里面主角卫宫一家两代人都想当拯救苍生的英雄。其中父亲卫宫切嗣秉持着功利主义道德观，认为永远应该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而儿子卫宫士郎则怀着天真的理想主义英雄观，认为每个人都要救，就算是坏人都要救，跟姜子牙颇为相似。两条路线最终都走向彻底的失败。后者的失败在于完全不现实，总有一天你会碰上拯救某些人就等同于杀死另一些人的无解境地；而前者的失败在于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成为一个虚伪而自大的独裁者，最终等于把所有死亡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身上，从而陷入道德上的死胡同与绝望。隐藏的结论就是不存在真正的英雄，没有人有权决定他人的生死；我们要不就只能做身边的人的英雄，要么就只能成为一个逻辑不自恰的伪善者。同样的道理，神要么是残暴的，要么是天地不仁的，要么是任性不可测的，反正不可能是影片最后姜子牙理想中那样的。这些思考都是对这一主题更深一层的挖掘。

最后，苍生形象的模糊所衍生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对狐妖、静虚宫以及师尊的行为和角色无从判断。1）首先是战争的过程说得不清不楚，只有一些残骸和废墟，也不知道是谁造成的。这应该怪狐妖，还是怪纣王？还是说天庭也有责任？后面九尾起底师尊的时候，又说伐纣之战是师尊为了一统三界，利用九尾的贪婪策划出来的，似乎暗示了伐纣并非是因为纣王昏庸。那么纣王被狐妖蛊惑之前到底是否昏庸？如果他治下的百姓过得并不差，那天界非要推翻他改变现状的意义又是什么？这些逻辑都没有捋顺，导致这一层反转反而使得苍生的生活实景更加扑朔迷离。那么苍生之苦究竟应该去怪罪谁呢？

2）其次是为什么战争结束了苍生依旧不幸？这锅怎么莫名其妙就甩到静虚宫身上了？虽然师尊为了早日结束战争而欺骗狐族及株连小九并不正义，但就此推断周朝建立后的百姓疾苦也是静虚宫的独断专行造成，这个逻辑就有些太跳跃了，缺乏实体感受。百姓的生活细节我们一无所知，这也就让人无从判断师尊到底为此负有多大的责任，恨也恨不起来，也不懂为什么斩断了天梯就能让人间生活更美好。当然影片给出了解释，大意是没有天界的干预和操弄，人间本不会有这些纷争。但知道商周历史的观众心里自有一杆称——历史上的商周之乱本就是人祸所为，又关神仙什么事呢？当然了，你可以给出一个跟历史记载不同的诠释，但这也意味着你要跟观众脑中的既有印象斗争，也就要求你给出更具说服力和感染力的画面信息，以及充足的前期铺垫。而这正是本片缺失的一个重要部分。

总结起来，片尾的幸福生活确实很美好，让人有些小感动，但是想了想这美好背后好像也挺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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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彩条屋已经成为优秀国产动画的代名词，观众一步步见证着中国动画的崛起兴盛。去年暑期档的超强黑马《哪吒之魔童降世》，无疑是一剂最有力的强心剂，突破50亿票房，最关键是让人中国观众看到了中国动画能够摆脱对日本和好莱坞的模仿借鉴，不仅在制作水准上不逊于人，更能挖掘改编传统神话故事，做出自己的动画。

《哪吒》片尾的彩蛋，无疑让人对《姜子牙》和彩条屋的“封神宇宙”充满了期待。然后开画之后的观众口碑，却走向了严重的两极分化，豆瓣评分从刚开分的7.3跌至7.1，远远低于8.5的《哪吒》。

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姜子牙》真的要逊色于《哪吒》吗？ 我并不认同。

首先从制作来看，《姜子牙》的精进有目共睹，代表了中国动画最高的工业水准。场景设计和动作场面，都是肉眼可见的更上一层楼。

3D建模的水准完全不逊色好莱坞，屡屡看到内心惊呼。玄鸟穿越过浩瀚的星河，湮灭的四不相销蚀在盛开的黑花丛中，姜子牙与小九在芦苇苍茫的归墟中道别……都称得上摄人心魄，美轮美奂。

但是，最为惊艳的还是开场回顾封神大战的2D动画，可谓全片华彩，完全没看够，这得制作团队爆肝多久，才能完成这堪称艺术品的开场。

除此之外，片中还设计了大量的对称式构图，以渺小的人物站立在宏大的背景之下，映射着片中人物“以薄弱微小的一己之力与高高在上的公权力抗争”的悲戚与决绝。

我知道，部分观众对于《姜子牙》的失望，在于对剧情的不满。 可我认为《姜子牙》的剧作，在立意上是比《哪吒》站得更高的，磅礴的野心注定会让它失去一部分的观众，但我仍然要为这份创作的野心摇旗呐喊。 它的确不够完美，但这样的深刻尝试，虽败犹荣。（尽管我并不认为它“败”了）

《姜子牙》和《哪吒》都是对传统二元善恶价值观的破局，都是对英雄角色的重新解构。逆天改命的《哪吒》是热血、直接的，而以一己之力与公权力对垒的《姜子牙》是悲壮、恢弘的。只是相比“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更具普世意义的价值观，姜子牙面对的是对信念、对体制和对自我价值的全面审视。

故事借由四组角色，嵌套了多重价值观的碰撞。

小九（苏妲己）的设定其实和哪吒极其相似，都是与生俱来被妖魔化的人类，作为政治斡旋的牺牲品，活在误解与伤害之中，背负着命运的枷锁与不公。只是相比哪吒的桀骜不驯，小九的愿望要“天真”得多，渴望见到阿父，渴望摆脱身份的诅咒，如果此生无法实现，那么希望来生能拥有宁静。

申公豹的角色，是比起天下苍生，更坚信心中的选择，为了心系之人甚至甘愿牺牲自我。为报答姜子牙的恩情，私自下凡守护。不理解姜子牙的选择，但依旧坚定跟随。明知没有胜算，也要用生命为姜子牙争取时间。（这不是爱是什么？这对CP太好磕了！给我锁死！）

姜子牙所面临的其实是“电车难题”的变奏：为了更大的利益，小九这样的无辜之人是否应该被牺牲？ “救一人还是救苍生”的道德选择背后，其实是对体制、对公权力的反思与出逃，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的自我怀疑——这个角色身上的价值选择，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是不够普世不够共情的——这也正是部分观众诟病剧本的根源所在，但在充斥着浮躁和资本干扰的商业电影市场中，能够看到这样的表达，真的太了不起了。

天尊和九尾的角色设定，是影片的核心反转点，逆转了传统的正邪界限，模糊了人妖神的善恶属性。这背后引申出的隐喻，是公权力并不需要绝对的正义，权力的稳固背后也可能充斥着谎言与牺牲。

立意的复杂和沉重，注定了《姜子牙》的基调不是娱乐性的，不适合穿插诙谐的段子，无法持续不断地刺激观众的神经，甚至在叙事节奏上都是反类型反高潮的。

《姜子牙》宏大的野心和顶级的制作，不该如此被低估。可惜的是，观众和市场似乎都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它的这份野心。

《姜子牙》全片的剧情逻辑错乱，人物单薄苍白，但如果从爱的角度去看，一切又都可以说得通。

姜子牙口口声声“牺牲无辜就是所谓的天道么？”，求求你了，这是刚打完商周之战吧，商周双方死去的将士无辜不无辜，斗法中牺牲的道友无辜不无辜，被囚禁于北海的商朝遗民无辜不无辜？

这个口号根本站不住脚，更可能的是，姜子牙想要救小九，然后觉得她挺无辜的，就说你们不能牺牲无辜，实际上是想说你们不能牺牲小九，但不好意思说，就只能说不能牺牲无辜。

从爱的角度看，姜子牙在静虚宫诛杀九尾时，惊鸿一瞥看见了苏妲己的那一刻，已经爱上她了，我不管这是忘年恋，还是洛丽塔，还是恋童癖，《这个杀手不太冷》都没能聊清楚的事情，我更管不着。

但，这肯定是爱。

这种爱在十年后于北海当铺的时候再一次得到了确认，人家小九和当铺老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关你姜子牙什么事？你非要去帮助小九这那的，这是因为姜子牙无法抑制心中重新激荡的爱意，再重新看到苏妲己的那一刻，甚至都还没有看到，闻到的气味已经唤醒了自己的爱。不管是过了多少年还是多少世，不管是叫苏妲己还是小九，你都会爱这个人，爱这种人。

再然后就更自然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一路从黑山到归墟，姜子牙试图给自己说，我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什么疑惑？这个九尾妖狐体内的小女孩到底是谁么？是生命之光，是欲望之火，是我的罪恶，是我的灵魂，是洛——丽——塔！还他妈能是谁？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有些话你可以给朋友说，有些话你只能给自己说，还有些话你甚至都不敢给自己说。很显然，姜子牙属于第三种。

类似的情况还有申公豹。

申公豹自己说，他是心甘情愿偷跑出来，放着天上神仙不做，跑到北海苦寒之地，陪姜子牙钓了十年鱼。心甘情愿，是因为他爱姜子牙。

时间退回到十年前，在申公豹即将被九尾幻术吞噬的千钧一发之时，姜子牙持剑驱散幻术的那一刻，申公豹的性取向觉醒了，无论是他注视姜子牙背影的涣散眼神，还是姜子牙持剑的“阳具崇拜”隐喻，都昭示了他在这段关系中的角色，是0。

虽然申公豹看起来很强壮，很块儿，肌肉练得很好，但这很正常，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很多0或者受为了弥补自己的男人味都会选择过度健身。片中也还有细节印证，申公豹是带耳环的，他甚至还当了一只耳环（当然也是为了姜子牙当的），虽然这么说有点stereotype，但差不多可以感受一下。

申公豹的爱在进入归墟的那一刻达到了高潮，他为什么选择以死阻挡九尾？因为他的敏感让他感知到了姜子牙对苏妲己的爱，即使姜子牙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同样是伤重的小九，为什么我是背着，到你这就变成抱着了？？？当他看到姜子牙抱着苏妲己奔向归墟的时候，他无法忍受自己还未说出口的爱将会无疾而终的命运，他的妒意让他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他不想活了，他要永远留在姜子牙的心中，成为他心中的一滴泪。

是不是全部通顺了。

如果非要在姜子牙和申公豹之中选一个的话，我还是喜欢申公豹多一点，至少他心中的话，敢给自己说。

作为一个80后，我是在一本国产漫画书里知道的姜子牙。而吸引我看这部漫画书的，则是哪吒。感谢三太子，他这一折腾，把童年的自己折腾到封神演义的世界中，从而认识了一帮牛鬼蛇神。姜子牙无疑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作为赫赫有名的姜尚，姜子牙绝非什么架空人物，我们在小学历史课本上就知道他辅佐周文王，在牧野之战中一举击溃了商纣王，缔造了一段传奇般的人生。 但无论历史课本上的姜尚，还是封神演义里的姜太公，在无数影视作品的改编中，都离不开一些符号化的刻板标签。比如，他的人物形象永远是个白胡子糟老头，而且就性格而言，非常端着，还有点小气。小时候便听过两个关于他的经典段子：一是当年他直钩钓鱼引周文王愿者上钩，对方还亲自驾车把姜子牙拉到城里。下车时姜子牙对姬昌说，你拉车一共拉了800步，我保你周朝江山800年。二是他娶马氏为妻，因为自己不懂赚钱，天天就知道钓鱼，人家马氏就改嫁了嘛。后来功成名就，马氏又来找他。他把一桶水洒在地上，说只要把水收起来，就可以回来，马氏只能黯然离开。这个故事，也成为了“覆水难收”的典故由来。

事实上，以上两个段子只是为突出姜子牙的传奇色彩，而刻意编撰的。但不管如何，姜子牙这号人物确实需要好生打磨一番。于是我们在3D动画电影《姜子牙》中，看到了一个史上最帅的姜子牙。同时，也是最具颠覆性的一个姜子牙。

和小时候了解姜子牙的顺序一样，电影也是先《哪吒》后《姜子牙》。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部本该在春节档和大家一起过大年的电影，变成了国庆的一顿大餐。时间吊足了人们的胃口，菜的口味究竟如何呢？这里先不给出“好”或“坏”的评判，且让我们来看看它有哪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一是出现了大量恐怖暗黑的元素。从一开场，那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地下酒馆里群魔乱舞的妖怪，便一举奠定了本片基调。骨牌风铃是非常有创造性的设定，它似乎参考了藏族的经幡。当风把死人骨头吹出声音时，越是好听便越是令人毛骨悚然。还有搭载亡灵的骷髅龙，宛若异形的黑色小花，八爪鱼一般的九尾妖狐造型，以及静虚宫里那些既克苏鲁又BDO的众神，无不释放出大量恐怖暗黑气息，令人过足眼瘾。

从视觉效果来看，电影中绝大多数场景都发生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如果没记错的话，直到行将结束之际，影片才第一次出现一种生活中最常见的颜色——绿色。确实，这部电影的主色调是以蓝色和红色为主，不过没有绿色，仍然相当罕见。考虑到姜子牙等人一直战斗在充满暗黑元素的不毛之地，所以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直到最后才出现寓意希望的绿色。这样的设定非常大胆，却也使得影片的视效更加偏向暗黑。 二是进行了一些颠覆性的“洗白”。最典型的便是苏妲己“小九”，她被刻画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其实早在封神演义的原著中，苏妲己便是一介凡人。只因女娲派狐狸精去迷惑纣王，才被附体。世人皆痛恨妲己祸害成汤江山，却鲜有人意识到她无力改变的悲惨命运。两个女孩，都是可怜的牺牲品。不同的是，原著中的苏妲己，死于政治利益的宿命安排；电影里的小九，则被卷入一场神魔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成为毫不知情的替罪羊。

另一个大胆洗白的是申公豹。有趣的是，尽管和《哪吒》同属一个出品方，两个申公豹的造型却并不一致。《姜子牙》中那个胖胖的申公豹，憨态可掬，一看就不像坏人。原著中的申公豹，因为嫉妒姜子牙，逐渐走火入魔，助纣为虐。而在这部电影里，申公豹一开始也只是个单纯的修行者，后来慢慢被姜子牙誓要找出真相的勇气打动，更为姜子牙不愿杀死一个无辜女子的善良深深感染，最终义无返顾地选择与姜子牙一起并肩作战。

三是那句经典台词：“不救一人，怎救苍生？”不用避讳，这就是全片最打动我的地方。能在一部国产作品中看到这样符合普世的价值导向，殊为不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凭什么能以一己之念决定别人的生死，哪怕只是一个人，哪怕所谓拯救这个世界？在姜子牙的心中，如果连身边的人都见死不救，那么拯救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这并不是电车难题，姜子牙救小九，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此毁灭。更何况，别忘了将小九和妖狐锁在一起的，原本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犹太人说，救一人即救全世界。姜子牙不顾一切地拯救小九，绝非什么圣母心，而是一种人类的良心。这是他们之所以是人类，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的证物。

四是姜子牙的“逆天而行”。封神演义原著故事中，宣扬了一种天命难违的宿命论。这成为中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用来麻痹人民的武器。讽刺的是，这一理念的最大执行者，便是姜子牙。在先前的封神演义系列影视作品里，我们反复看到姜子牙像个老学究一样向对方喊话：天意如此，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然而在本片中，当姜子牙目睹众神决定以牺牲一个无辜少女的代价消灭九尾妖狐时，他决定恪守内心的信念，甚至甘愿逆天而行。这是所有颠覆性的突破中，最具颠覆性的一处。它让顺从天意的姜子牙，变成了一个敢于挑战威权的反抗者。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完成了一个从修行者到盖世英雄的蜕变。 姜子牙毁掉了天梯，切断了静虚宫和人间的联系。从此以后，神再也没有办法干预凡间的生活（这里似乎存在bug，神仙连一个梯子都修不好吗）。那些龟裂的大地，重新焕发了生机。绿色的原野重返人间，死去的亡灵魂归故里。人类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了。姜子牙消失了，但故事并没有结束，彩蛋中出现了杨戬黄天化和雷震子这三位的身影，中国版的超级英雄系列好像并不是梦。

最后，我想提出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西方常说，只有上帝可以审判人类。那么，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到底有没有权利审判众生？如果你觉得所谓的神过于虚无缥缈，不妨来做这样一番想象：假设浩瀚的宇宙中有个神级文明，他们的科技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地球碾为齑粉。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样面对这些“未开化”的地球人？也许我会保持一种乐观，毕竟黑暗森林和刘慈欣并不是整个宇宙的唯一通行法则。还记得《星际迷航》的设定吗？高等文明只是安静地观察所谓相对低级别的文明，并不会插手他们其中任何事务，我想这才是人与神之间相处的最佳模式。地球再怎么差劲，那也是人类自己做出的选择。哪怕最后走向灭亡，那也由这群混蛋自行承担便是了。

看完后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要肯定电影的视觉呈现效果非凡，绝对超过预期。但另一方面故事有各种问题，一看就不是编剧思维写的，剧本和电影的视觉奇观很不匹配。从策划看，宏观的世界观设计，主题深度，人物关系问题都不大，也能留出创作空间。可真正出问题的是具体的每一场戏，虽然有概念引导，但每一场戏合在一起才是整体，否则再强的概念也实现不了，影片容易变成大型动态ppt。

（说起来不写个评论觉得有点惋惜，写了又担心变成同行相轻（你行你上啊...），对小同行编剧来说有讨论才能有进步，对大行业动画人来说又得支持，确实难啊...）

所以想了三种大方向把故事修改修改

一、最简单的调整是调整故事的片头，让人能看懂前因后果

现在版本最大的问题是从故事开头观众就看不进去。虽然二维的片头看着很炫酷，秀足了技术，但弊端也很明显：风格分裂，时长太短，没有人物性格的体现，对整部电影叙事起不到正面贡献。

其实观众对姜子牙封神题材并没有那么熟悉，门槛要比哪吒或西游高很多。观众接触一个有些陌生的角色，片头不怕拍的慢，怕的是观众看不进去记不住。（不信大家想想，凡是世界观轻的故事，开头都很炫酷，凡是概念复杂的故事，一般开头都是娓娓道来。）

比较简单的方法在在现有片头增加5——10分钟内容，用风格统一的3d来做，以正常的叙事节奏，写完整的一场戏。

比如牧野之战最后关头，姜子牙和申公豹还有四不像攻破城门，却看到双方生灵涂炭，把后面到了战场看到亡魂时候的情感前置到片头。在胜利的喜悦下人们越是吹捧姜子牙，姜子牙自己却很疑惑。师尊试着给他解惑，讲解了神干涉人类的“正义性”，顺带把辩解的妲己堵上嘴。这样斩妲己的时候，观众才能理解姜子牙的困惑，也理解角色面临的艰难抉择。

换句话说写剧本儿讲究写戏，什么是戏，不是搞一堆声光电蒙太极。前十分钟用完整的一个场景交代全部主角（姜，豹，师，妲己，四不像）的出场互动，讲述了角色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能把结局会用到的天梯概念提前讲明白了。目前的版本是个反面案例。把一场戏拆成了4段，2分钟片头、姜子牙迟疑放妲己、姜子牙钓鱼思过、姜子牙买米碰到阿九，四场碎戏完成人物出场，结果性格形象支离，没有戏剧整合。

二、故事的叙事视角放在阿九身上，年轻女性角色更讨喜， 也更符合动画大制作调性。

动画大制作的属性就决定了片子得讨观众喜欢，用小众文艺片的调性走商业大众模式，之前有毕赣地球的反面案例。倒不是说中年大叔和小可爱的人物关系有多大问题，无敌破坏王多好看啊，大圣归来小男孩和废柴大叔的人物关系，观众也喜欢，归根结底还是人物没出来。

因为故事头没开好，后续的叙事线索也分辨不出姜子牙和阿九之间的角色主次关系。这部电影究竟是讲姜子牙的故事，还是讲阿九的故事，又或者讲两个人互动的人物关系，目前叙事视角很模糊。

虽然片名叫姜子牙，但缺乏前情和感染力的中年男主本身属于慢热角色，电影第一幕又严重缺戏，让故事上半段的主动性都是由小女孩阿九寻找“父亲”来推动的；可到了故事下半段阿九弱鸡下线，故事又重新回到姜子牙身上，这也连带造成了结构问题。因为女主下线太早，没参与高潮段落，真正留给女主和姜子牙相处的时间是很短的，导致故事开篇的人物关系转变莫名奇妙，前一秒阿九和姜子牙四不像的关系还很紧张，后面飞速亲近，但观众找不到关系转变的依据。正常电影用90分钟讲两人关系，这部电影只留了30分钟。

说起角色关系的刻画，其实整部电影里姜子牙和申公豹，姜子牙和师尊的关系也很模糊，缺乏必要的人物关系"建置"。

另一个问题是，既然设定阿九和妲己两人被锁在一起，概念已经准备好了典型的双女主角色素材，但是故事中妲己和阿九没有互动，那显然是浪费了设定，得知真相的姜子牙和妲己也没有任何互动。整体看阿九的角色目前看着很弱，甚至都没有可爱到能值得姜子牙拯救。

一个比较大胆的假设是，仍用现在的故事背景，姜子牙在大战之后不知所踪。故事单从阿九的少女视角写起，她做噩梦找身世，被假冒的姜子牙或者姜子牙的徒子徒孙当成狐狸精追杀，直到碰到一个废柴大叔，这个大叔对她很友，好两人结伴同行。随着走过古战场，遇到危险，从少女的眼中表现姜子牙的博爱，最后再交代姜子牙的真实身份，也更符合“受罚，失去神力”的设定。

当然相应的，按照现在的故事逻辑九尾狐是“假坏人”，那么现有故事的前半段九尾狐话太多，形象太差，感觉不是假坏人，就是真坏人，让人根本同情不起来。如果说妲己对于自己的家人也是有爱的，那就应该正面描写妲己对待族人的温柔以及神秘人来忽悠。甚至可以在片头让师尊封印九尾狐的嘴，让妲己在整个故事中只是想洗脱冤屈。

当然，既然师尊是坏人，那九尾狐就得往矛盾写，不然负负得正，俗称的顺拐，反而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和道德倾向性。到了故事下半段，阿九也不要弱小下线，而是得知九尾狐的真相后，牺牲自己选择帮助九尾狐去讨公道。这才是真的救赎，普通人也可以救世界，世界也应该救普通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总之以人性来写神，让角色想人事说人话。目前的版本非常中年直男气息，应该增强电影的女性角色，让年轻女孩做主叙事视角也更有娱乐性，不会像现在这样小孩看不懂，成人不爱看。

三、按照现在的逻辑，把每个地方都磨一磨，减少概念名词，写好铺垫，增加叙事技巧

如果仍按照现在的故事逻辑，主视角也还放在姜子牙身上，那更多的就是贯彻好最基本的编剧原理。

“第一幕挂在墙上的枪，第三幕打响”。现在的故事里边永远是天降神枪没人往墙上挂。

为了塑造好姜子牙的英雄角色，如果高潮段出现救一人还是救天下的讨论，那么在电影开头就应该有相应剧情，安排师尊对他的教诲，或者和好朋友申公豹的讨论，也就是我们写戏时候的“主题呈现”和"争论"框架。

又比如故事最后反转出真坏人师尊角色，但之前师尊如何忽悠妲己，如何洗脑姜子牙，如何离间申公豹这些基本信息都应该在电影片头好好铺垫一下。

另一个写戏的原理是，多用“情节”，少用“解释说明”，但目前整个故事信息交代基本都是解释说明，比如师尊如何干预三界，天梯有什么原理，前面应该有具体的情节照应，后面姜子牙斩断天梯的效果才能震撼人心。

而且现在故事上半段没有什么压力，反正是神仙思过思多久都没事，最简单的设计师尊有个十年思过倒计时，限姜子牙十年弥补过失抓住妲己，申公豹又在旁边各种忽悠，说你时间来不及了，赶紧认错，姜子牙载坚持真理，也就是“最后一分钟营救”模式，都能让整个故事在现有逻辑下变得好看很多。

当然，写剧本不是写圣经，圣经里也是通过一个一个的小故事来展现神性。故事在减少文本信息的同时，还得减少宗教感，宗教感这个事儿，一般水平的人真写不了。比如在故事语境下究竟有没有来世转生。观众现代观念里救人都救现世，如果要塑造一个英雄，哪有送人转生投胎道理啊。

慢慢来吧。ʘᴗʘ

去年《哪吒》大火后，看到封神宇宙接棒的第二个人物是姜子牙时，暗暗捏把汗，这个选角真的很险。

首先，姜子牙的原始设定就非常无聊，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迂腐又正经，一个替天行道的工具人，浑身上下开满了挂，没性格没破绽没意外，谁都知道故事的最后他会辅佐武王伐纣成功，然后主持封神大典，然后OVER。

这一切汇聚在一起都最终指向：没意思。

连在王者荣耀里，这都是一个常年冷板凳的英雄，谁要选他，队友是要叉腰站在峡谷里骂街的。

其次，虽然电影里改了年纪，但这是一部动画片诶，谁要看一个苦瓜脸的落魄中年人在那使劲拧巴啊，还一直戳着观众去思考，你们好好想想，什么才是天道？牺牲一个人就可保天下苍生无虞，到底还能不能被称为绝对正义？

让观众跟一个“神”去共情吗？观众大概率会回一个：“呸，劳资才不操那个心。”

所以……到底为什么选这么个既不燃又不爽的无聊人当主角啊？！

带着这个疑问看完全片，又翻了翻原著，发现姜子牙身上确实有一个很大的谜团没有解开，看《封神演义》的时候，这个重要情节可能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他作为终结无道殷商最大的功臣之一，竟然没有被封神。

当初元始天尊忽悠他下山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天尊曰：“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

见姜子牙恋恋难舍，为了赶紧打发他，又补了一句：

虽然你去，还有上山之日。

但直到死的那天，姜子牙还是没能实现自己得道成仙的愿望——就像电影里一再强调的，连超级败家子纣王都给封了个专司民间嫁娶的天喜星啊。

很奇怪对不对？所以姜子牙这个人身上，其实是大有故事的，但它很隐晦，很成人，很社会，需要咂摸一下韵韵神。

这部电影的团队很有种，他们在尝试用一部大投入大制作的商业动画电影，去讲一个关于成年人困境的寓言故事，这个寓言还带有很强的政治隐喻。

01 怀疑精神

封神，本应是姜子牙故事的终点，在电影里，这一幕却变成了起点。

因为他在关键时刻迟疑了。

在那十恶不赦九尾妖狐的怀抱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挟持的无助女孩，苏妲己。它死她也亡。

元始天尊告诉他，你看到的只是妖术幻象，别迟疑，只需要不管不顾地砍下狐狸头，为天下苍生永绝后患，你就可以封神。

真的好大的压力，最信任最尊敬的老师这样要求，师弟们也都热烈又崇拜地注视着你，所有的人都等你砍下这天经地义的一刀；

也真的好难抗拒，这可是成仙啊，自己四十年来未竟的梦想啊。

但观众可以是冷静的，心里会涌起不对劲的感觉——整这一出像不像兄弟会？或者说进监狱、歃血为盟、地痞黑帮、进宫当太监、某些职场或家庭，本质都是一样的：你要献出或者被剥夺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来取得资格，换取入场券。

你或者供上一个牺牲品，或者给自己这里那里割一刀，表明了诚意后，你就有组织了，算是“自己人”了。

不断“ 阉割 ” 和取得相应的身份，是成年人一场接一场、没完没了的成年礼。

所以元始天尊要的祭品，看似是九尾妖狐的头，其实他要的是姜子牙的脑子和良心——他要的是这个工具人的绝对安全和绝对服从。

上尊们从不亲自动手，他们要你自己切，那样更干净彻底，自我去势比杀威棒可持久管用多了。

什么？抬举你当神你还犹豫？那你下基层当个凡人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于是军功也归零了、法力也衰退了、神籍也渺茫了，姜子牙的一个怀疑，代价几乎是自己上半辈子孜孜以求的一切，沉没成本不可谓不惨痛。

一个经历过类似挣扎的成年人看到这里可能会懂。

怀疑精神是影响效率、影响结果导向的，它常常被捆绑“消极”、“居心叵测”的污名，成为最不被时代所提倡的一种思维模式。

自己血雨腥风忙活了大半辈子功亏一篑不要紧，还连累了身边不离不弃的人一同遭殃，坐骑 “麟头豸尾体如龙”的尊贵神兽四不相沦落为凡间傻狗一条，师弟申公豹一天好儿都没捞着，哀怨道，你连鱼都可以放过，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可姜子牙就是过不去这一关，虽然他长久地浸染在无神之名代神之职的角色和责任里，干着杀伐决断非人的工作，但他那个温热的内在自我却始终明明灭灭着不肯让位。

这一刀砍下去，一个新神便又诞生了，但姜子牙这个人便也随之倒下了。

选择越艰难，代价越惨重，一个人的本质就显露得越彻底。

人一生的分野便在这许许多多的选择之中。

而姜子牙太贪，想留给自己的东西太多了，他舍不下自己的脑子和良心。

02 群魔与诸神

眼见 “你只是被幻象所迷” 再也忽悠不动这位顽固呆徒，天尊又换了一个角度继续洗脑：“ 只执著于眼前一人，便是神的失职 ”。

这一听，老大局观了，多么熟悉的配方。

如果是哪吒，他会凭借火爆的少年本能喷对方一句“你丫放屁！”

换无法无天的野猴子直接一棍子就呼过去了。

善你都给斩了，口头都懒得掩饰了，世间凭什么放心躺平任安排？

但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很容易破解的悖论（大部分所谓电车难题其实都是野心家的幌子），被深度规训过的强迫症大叔姜子牙，却是实实在在为这句话翻滚挣扎过的。

为什么？

他看不清，他不确定啊，他在用自己的标准投射他人啊。

他还在纠结自己任性地、目光短浅地执著眼前一人是否真的就是资质愚顽，更何况这个人还与邪魔相连，与绝对妖孽锁死，连头上都长着象征原罪的狐狸耳朵。

背负原罪之人是食物链的底层，整个社会都可心安理得地分而食之。

而与之相连的那只九尾妖狐，张牙舞爪，悚然扭曲，面具都掩盖不住背后的不堪和狰狞。

那种狰狞感，是极度的匮乏，是日夜喷涌的被野心和愤怒所折磨的意难平。

谁见了不害怕不厌恶呢？

而与那“清洁的神职”所关联的，却是被姜子牙视为精神归宿的静虚宫啊。

子牙哀告曰：“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修行虽是滚芥投针，望老爷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

结果呢？幻灭往往来自偶像反手的一记绝杀。

大老爷元始天尊，从头到尾五官都没露一下，就让人感觉是人美心善的超级大男神，秀发那样柔顺、肌肤如玉透白、语气那样温柔，拈花的姿势那样优美，充满了对灵魂催眠般的抚慰，华丽又高级，简直就是天道的化身，完全没法让人生出一丝质疑。

那种高级感，是欲望深深被满足后的空灵（虚）。

谁见了不向往不着迷呢？

餍足的神与焦渴的魔，对比如此强烈，看清已是不易，选择更难。

人与昆虫一样，也拥有 “ 向光性 ” ，太容易无条件地去认同强势优雅的上位赢家了。

愿意待在黑暗里不往上扑的不多。

然而经验告诉我们，再等等，再看看，最终人人都会现出原形。

03 「超我」地狱

《姜子牙》的野心，并不满足讲个人困境，它想讨论的更多。

前面说了，静虚宫庄严整肃高度秩序化，看上去无懈可击，犹如绝对真理，因为他们是“神”。

神性，无论如何也比有七情六欲、鸡零狗碎的人性高级吧？如同极致理想化的「超我」。

然而，过度追求极致的「超我」是危险的，这玩意从根本上与人性对立（存天理灭人欲），它会以偏执和痛苦为材料酿造出大灾难，纳粹与邪教便是佐证。上一季《奇葩说》里有一期经典辩题 “火灾来了，救名画还是救小猫”，李诞那段刷屏的话，其实讨论的就是这个。

正是这些为了所谓宏伟的事业，为了一些远大的目标，不计后果地牺牲别人、牺牲别的小猫的人，频频地让我们这个世界陷入大火。

姜子牙在与小九找父亲的旅途中，曾恭敬地把一串散落在地的骨片风铃和娃娃重新挂好，并说这样可以使战争中逝去的悲伤灵魂得以安息。他各种潜移默化的人道主义行为，也慢慢挽回了小九差点被仇恨蒙蔽的本心。

只有这样一个内心真正强大的、对人性抱有敬畏之心的能力者，才可以挣脱原生的思维、才能看清累累白骨覆盖之下往往只剩野心和谎言，然后舍弃一切去救眼前的这只小猫。

（在这里与最近的大热门剧《沉默的真相》会师了，两者其实共用了一个主题，拯救幼女与正义铁三角的结构也非常类似）

体恤人性， 或许就是他 “ 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 ” 命运的源头；斩断通天梯，则是他怜悯苍生之心到达鼎盛、真正悟道的一刻。

真正的英雄也许从来就不是笑到最后的封神者，他们甚至可能从来就满身铁锈、伤痕累累、无人知晓。

但他们或许甘愿好好当个人吧，毕竟历史反复证明了，最终只有以人性做锚点，才能把不可一世妄念称神的人类重新拉回地面；也只有在它不离不弃的帮助下，我们才一次又一次地扑灭了这人间的大火。

写在最后：

关于电影口碑的两级分化，大可不必互相攻击揣测，观众都是真诚的，看个电影感受不同而已，大家没仇。

关于故事讲没讲好，这个取决于各人能否与主角共情：共情成功，则会代入人物，产生信任，一路跟随体验情绪，感觉情节段落基本都摆在合适的位置，虽然剧作远非完美，但完全不妨碍入戏并沉浸。人被巨大的情感共鸣包围时，就不太会在意一些bug、剧情块状化衔接生硬，以及节奏仓促的问题，就像你喜欢一个人，TA的缺点也就没那么膈应了。（只是客观描述喜爱者的观影体验）

然而一旦共情失败，对角色的行为动机不能真正理解或认同，则会觉得影片情感假大空，继而情节处处不对，节奏脱轨，强行尬煽，处处出戏，许多人观感不佳乃至愤怒也确属直观、真实、正常的反应。

所以多说无益。

只能等待时间给予这部电影应许的评价，2020年10月1日，埋一颗胶囊。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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