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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8-12 20:52

详细剧情

 长篇影评

 1 ) 維斯康堤寫給貴族與歷史的悲歌

改編自朱塞佩·托馬西·迪·蘭佩杜薩同名小說的《氣蓋山河》,由意大利導演盧切諾·維斯康堤來執導再合適不過。大貴族出生的維斯康堤與主角Salina親王(畢蘭․卡士打/Burt Lancaster飾演),都面臨著時代的巨變、舊統治階級的衰落,同理心致使兩人有著相貼近的視野,連很多鏡頭都是從Salina親王的第一視覺而拍下。煙花式的華麗盛放,跟著是徐徐散落與消失,這電影像一場盛宴舞會,當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舞過之後,Salina親王也最終疲憊地看著這一切走入歷史或回憶。

1860年的春夏交際,意大利正值風雨飄搖,西西里島農民起義的爆發,遭到波旁王朝政府軍的鎮壓,青年意大利黨人加里波第率千人團前往援助;5月,加里波第在西西里島西部的馬爾薩拉登陸消滅政府軍,之後波旁王朝覆滅,西西里全境獲得解放,而此時曾受波旁庇蔭的Salina家族,理應對加里波第的勢力到來感到恐懼,但Salina卻活得十分逍遙:一方面,他早就跟解放者們達成交易,確保私宅私產不受侵犯;另一方面,他認為(小說中有交代)「紅衫軍」及其領袖在軍事上取得的偉大勝利,其實沒能動搖這個國家的根基,而在政治上加里波第只是一枚棋子,西西里的末代貴族還未到時候走向真正死亡,統一運動仍然有太多的不徹底性在內。

至於影片的直譯名稱《豹》,既是Salina家族的一個代表符號,亦暗喻了主角的一些重要特點。他的強壯健魄身型,同時又擁有像豹一樣清醒的目光與敏銳觀察力,即使新政府官員Chevalley前來說服他擔任參議員,以改變西西里現狀之時,Salina親王也如道破了時局般,說到:「我們是豹(Leopard),是獅子,我們的位置會給豺狼或狼所取代,而不管是豹是獅,是豺是狼,我們所有人都會繼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戲中的親王與神父兩個角色,象徵舊統治階級中貴族和教會的同盟關係,兩者雖然有重疊的互惠利益,但於新浪潮的衝擊下,也漸漸出現了分歧。影片的一開始朗誦的《玫瑰經》場景,代表了貴族們仍對天主教保持的虔誠與尊敬,然隨著故事發展,Salina親王去找妓女尋歡作樂(暗示著背叛),到他回答神父「教會是不朽的,但我們作為一個社會階層並不是,如果今天教會必須犧牲我們才能生存下去,教會亦會如此行」的公然不滿,便可知這關係已有瓦解跡象。而舊貴族與新興資產階級的距離、差別,亦在影片中得到表現,最令人印象深刻是舞會那一場戲,當Salina親王望著如自己年輕時代的侄子Tancredi(阿倫·狄龍/Alain Delon飾演)與未婚妻共舞後,仍和貓一樣(豹是貓科動物)展示出優雅的氣度,但緊接下來未斷的鏡頭,即記下了市長(代表新興資產階級)鼠頭鼠腦的姿態作為對比。導演維斯康堤注重細節的拍攝,讓電影充滿魅力,他無意要贊美舊貴族,可潛意識中,維斯康堤仍對新資產階級有著不屑、諷刺的態度。

《氣蓋山河》作為獻給舊貴族的一首送別曲,也有關於衰老、死亡的副線在旁盤纏。Salina親王在尋歡後的早晨顯得是神采飛揚,但到神父望到他洗完澡時一絲不掛的一段,Salina親王已表達出對年邁的一些感慨。片中的舞會進行期間,親王獨自一人來到書房,看著以前不曾留意的墻上畫作,此情此景,有種年老被世界遺棄的感覺在充斥。古式的書房外是熱鬧笙歌的輝煌榮華,而書房內,孤獨的親王卻思考起死亡的問題。他像一頭垂暮的老豹,流連不捨地望著年輕的新一代,與Tancredi未婚妻Angelica跳的那支舞,Salina親王仿佛看到舊時的情人,卻更添無比的傷感。晚會即將結束,又一輪的快步舞曲再次響起,好比這漫漫長夜難望見盡頭,到真的所有奔放狂野都停止了,現場只剩下清冷與蕭索,疲憊的親王,在回家路上突然單膝跪下,向晨星默禱,表達了只有從西去中才會得永生的迫切渴望,這嚮往死亡的淒美,在後來維斯康提的《魂斷威尼斯》內,也得到了類似的延續。

電影版的《氣蓋山河》,不但吸收、傳承了原著的主旨和悲情色彩,亦用一場場豪華壯麗的背景設置促使觀眾延伸到其它名著巨作的聯想之中(如普魯斯特《追憶逝水年華》的第一卷《在斯萬家那邊》)。導演維斯康提的筆法豪邁與纖細並存,片中對「鏡子」的設置更是一絕,當Salina親王第一次看見鏡中的自己是如他侄子影像般帶著朝氣,到第二次在洗浴後站於兩面鏡子之前,他已看到自己的衰老;而臨近舞會結束,親王再在鏡中凝望自己快將步入死亡,一滴眼淚即從他臉頰流下,三個「鏡子」場景,看到的親王形象都是有所不同,它像時間的座標,見證著舊貴族勢力的衰退與漸亡。同樣,親王的宮殿佈置也是營造出殘舊的感覺,他的侄子Tancredi帶領著未婚妻Angelica進入這寬敞的空間,寓意要讓Angelica瞭解她將會加入的世界,那迷宮般的場景象徵了Tancredi家族的龐大和複雜的關係,而安放在破落場景內的歷史感油畫,正好代表曾經輝煌的貴族已經是一蹶不振。

為《氣蓋山河》配樂的意大利作曲家尼諾·羅塔,對這段所譜寫的旋律,也是帶給人有種美好泡影的幻覺,並暗指著貴族生活如春夢一樣的快將消逝。他在電影中的顯著成就,不只因為寫了那些令觀眾有美好回憶的優美旋律,而是能把握影片的感情色彩,起到推動情節的作用。尼諾·羅塔的傳統創作風格,亦和影片的氣質達成了一種微妙的相配,其用音樂勾勒出西西里的風土,成為大家對當地的一個最直接的印象,他之後更以《教父》、《教父續集》的電影配樂,享譽全球,且憑藉《教父續集》的原創音樂,獲得了意大利作曲家中的第一個奧斯卡榮耀。

現再看蘭佩杜薩的原著小說,不僅是19世紀60年代的寫照,亦是整個意大利歷史的縮影。在二戰末期,反法西斯與納粹運動興起,被稱為第二次復興運動,左派主張政治權力應該分散,而西西里則重蹈本故事的背景歷史,發生過強烈的分離運動。但隨二戰結束,這些渴望都被人鎮壓,由基督民主黨執政的新中央集權制度的確立,通過扶植當地政客,打碎了西西里的自治夢。這一系列事件,反映上層建築的本質依然不變,原有的經濟集團仍占主導,而現實中的蘭佩杜薩曾因參加過一次世界大戰,致使他對所參與戰爭的猜疑,和會用循環的角度一直在思考意大利及歐洲的問題。書中的歷史觀同電影強化的一種無為、無能的消極感巧妙地搭建聯繫,它暗示了人在如大海一樣的時代面前,無法阻擋海水的潮漲或潮退,你若是浪漫主義者,即便擁有像豹一樣勇猛的改革勇氣,亦容易被大浪吞去。優雅的貴族們精神如何地高貴,都不及勢利的小人懂得怎樣生存,在豺狼總是當道的歷史中,只有那些所謂「務實」的人,那些識得用手段討好各方面的人,才有機會留下。

「假如我們要保持現狀,現狀就必須改變」,《氣蓋山河》的借古諷今意味不言而喻,放在幾十年過去的今天之中,仍有強烈的啟示性。最近馬來西亞大選,執政集團國民陣線雖通過舞弊行為,打壓了獲大多民眾支持的反對黨聯盟人民聯盟,取得暫時性的勝利,可是新勢力的襲來不可逆轉,舊政權走向衰亡成為歷史的必然。只不過,這場革命是否如很多國家的「變天」一樣,只是統治者的改朝換代,成未知之數,而無論原著或電影,《氣蓋山河》都懷疑了歷史進步的可能性,一位位新執政者口中的美好愿景,就像戲內盛大舞會般的一場夢,當夢醒了,你也會在鏡子裡面看到最清醒的自己,最殘酷的現實。

 2 ) 豹是凡人

有介绍说《豹》是实打实的贵族史诗,我对意大利历史所知为零,对政治兴趣有限,看此片是被这个两个词吸引了。

看完后,情绪沉入萨利纳亲王跪地祷告后起身独自离开的背影里,我得到种既悲观同时无望的感伤。这种感伤仿佛无关于我自己,我又觉得它在放低了姿态作警告,像亲王无可奈何的降低姿态一样。

影片是以萨利纳亲王为主线展开,他是一个实际意义上的贵族,更是一个精神贵族,之所以强调精神贵族,是因为在我看来他在精神层面上区别于他身边那些同样有贵族身份的人,如果把《豹》说成是贵族没落的史诗,那么萨利纳亲王就是个分界点,他继承了自己身前的,身后则无人可以或者说愿意继承。这个人物出奇坦率,他一直处在讲述的状态中,而他身边的每个人,看起来似乎是在聆听,其实并没有一个真正听懂了他的发声。倘若“贵族”这个貌似颇为冠冕堂皇的群体无法让你生出任何同理心,那就仅仅把“贵族”看成一个载体,《豹》所探讨的物质与精神的矛盾,人固有体验与多变现实的矛盾,个人内在中间牵绊纠缠的不可调和的矛盾,生存变化与必经的死亡之间的矛盾,这些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真切体验到也必须接受调和的。

我很喜欢亲王,他高贵迷人,岁月的积淀更让他拥有那些骄傲的年轻人所不具备的独特气质,舞会上侄儿敏锐的未婚妻安杰莉卡正是被此吸引——这样一个男人,即使他以长辈的身份出现在你身前,你也无疑会为之倾倒,他身上散发出不可抵挡的男性魅力,让女性着迷——但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显然是个毫无情趣的人,遇事惊惶,哭哭啼啼,毫无主见,可以说非常乏味,她是“一个每次拥抱前都要在胸口画十字,事后只会说‘圣母玛利亚’的女人…”,亲王“跟她生了七个孩子,却从没见过她的肚脐”,为此亲王只能到花街柳巷去寻求安慰。

婚姻、家庭、地位、血统、个人追求间的不可调和是很突出的矛盾点,贵族的伴侣某种程度上不是他们自由选择的结果,在盛大的舞会上,萨利纳亲王看着欢快地笑着嬉闹着的人群,近讽刺地说:“频繁的近亲结婚并没有改善血统 看看她们活像一群猴子...准备爬上烛台摇尾巴露出屁股。”亲王的其中一个女儿康塞塔深深爱上了表兄塔克罗迪,但他却一手促成了塔克罗迪与安杰莉卡的婚事,联姻变成拯救家族的手段,而爱情,不过是“一年的热情,随后是三十年的平淡”。贵族的爱在现实利益面前是让步的,当然也有可能促成良偶,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冷漠,高高在上的他们也并没获得比普通人多多少的选择权。悲哀之处不在于亲王牺牲了女儿的爱情,而是康塞塔,他的孩子,真的拥有爱的能力吗?像她这样的“害羞文静顺从”,既会因为无法帮助一位雄心勃勃的丈夫而不被选择,将来就还可能因为别的利益抉择走入一场无爱的婚姻。

片子里亲王(贵族)同两位中产阶级(神父、教堂风琴师)的交流给我印象深刻,他非常坦诚,没有丝毫狡猾的欺瞒;他又很矛盾,在不可逆转的阶级更替中夹缝求生;他展示自己的痛苦与困惑。没有哪一个人有资格代表整个阶层,但他们的发声会被视为自己所在阶层的发声。面对挑剔的怀疑和指责的眼光,亲王说出“我们的心灵并未失明,我们只是乱世中的凡人,我们能做什么······宗教给人们含蓄的安慰,宗教如果能靠牺牲我们得到自我拯救,你以为它会不这样做吗”。而几乎是处在对立面的神父,他虽然每天和贵族一起生活,但仍然无法理解贵族,甚至他对于自己处境的态度更加模糊。他说,“贵族很难捉摸,他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他们用经历了数个世纪的烦恼和喜悦创造出来的。那些你我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他们却至关重要,我并非说他们是坏人,完全不是。他们与众不同,我们认为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会在意,我们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他们反而担心,比如说萨利纳王子看来,若赶不去杜纳福卡特度假,那简直是个悲剧,但要是问他如何看待革命,他会说并没有革命,一切依然如故”。神父站在自己阶级的立场说话,他也并没有针对当前生活的解决办法,他唯一的解决措施就是告诉大家“我们还是来看祈祷书吧”。

其实在现代社会,和“贵族”这个词风马牛不相及的社会,阶级差异依然存在,存在着但无数人却假装它并不存在而活。我想到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故事,两个女生是好朋友,一起出门旅行,一人素来节省,另一人则有着自己习以为常的“奢侈”生活方式:人已达机场,行李箱却要用寄快递的方式寄回家,她的好朋友自然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于是心生隔阂,二人最终渐行渐远。我们的身体被混在同一个大环境里接受教养,但我们的精神不和终究会在细微的摩擦中一点一点显现。阶级差异只有金钱差异吗?恐怕不是,思维模式也完全不同。但如果没有经济基础支撑,又怎么能养成“贵族”思维,“贵族”终究是以钱养的,但光有钱也不行,亲王同侄子塔克罗迪最开始不还一同嘲笑邪恶的资本家卡洛吉罗粗鄙的品味吗?但是,在情势的推动之下,二者开始结合,种种分界线也将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会不复存在。卡洛吉罗这种曾经被“贵族”所看不起的人会成为“新世界的主宰者”,而卡洛吉罗的下一代,他的女儿安杰莉卡,“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抛弃了祖父的恶习,是一位真正的淑女”,贵族的后裔塔克罗迪,他更有远见,更有改变的激情,也更加现实。

这种现实感颇为冷漠和残忍,是完全的逐利主义,当高贵的身份姿态和资本至上心态的相结合,贵族的下一代不过是披着好看衣裳的野心家,突破底线,而且还惺惺作态。他们轻易地从一个队伍脱离出来,接着进入另一个队伍,他们大肆嘲讽曾经的经历,又为自己紧跟时代的步伐而沾沾自喜。参加意大利皇家军队后,会说自己“现在是真正的军官,人民不必再担心我们偷鸡”,而曾经的红衫军,不过是“暴民军队”。塔克罗迪傲气十足地说:“我们从巴勒莫来这里时,只要说一句’国王的命令’,便会有人送给我们马匹。”他同时赞同那位不是天才但讲话颇有道理的巴勒维西诺上校,“新政府需要法律和规则,任何无政府企图都要压制,不能允许冒险和动乱再次出现,哪怕是采取残酷严苛的手段...例如枪杀与加里波第逃走的狂热分子。”倘若以每个阶级皆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为他开脱,那么贵族正因其特殊的权利地位放大了局限性的影响,使他们的形象显得更为残忍。站在高处的人,享受了超过寻常人的社会资源,难道不该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吗——这算苛求的话,他们至少应该维持住自身的“平衡”——但“平衡”从来不存在,劫后余生值得庆幸,欢唱宴饮,今朝且醉。

一个有远瞻心态的人怎么能在这样的欢宴中尽兴呢?萨利纳亲王很疲惫。现实境况的发展似乎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做了能做的符合身份的一切,与狡猾的卡洛吉罗联姻,但个人拒绝成为政府统治世界的帮凶,并且极度厌烦资本家虚伪的嘴脸。他只能让心灵退回宗教寻求慰籍,唯愿肉身早日得到解脱,在喧闹的舞会上,他变得格格不入,站在一幅画前想自己的死去,一种有意思的贵族式想象,“亚麻布差了一点;临终时的某些床单总是很脏;希望我的女儿会穿得更高雅;我们要把祖坟修葺一番”,他享受于自己的阶级状态,也将永远困囿于此。

他声称自己不畏死,是看尽了生活的种种虚妄却寻不着出路。“西西里人的愿望,就是沉睡在梦里,他们憎恨将他们叫醒的人,即使他们带来丰厚的礼物。说句实话我不知道新王国会给我带来什么礼物,所有的呐喊甚至是最暴力的时候,都是渴望遗忘,寻欢作乐是为了遗忘,枪林弹雨是渴望死亡,懒惰甘甜的饮料都是为了奢华的安宁...也就是死亡。”

“他们从未渴望改善,他们觉得自己最完美,虚荣比贫困更甚。 ”

“我们是豹子是狮子,取代我们的是豺狼土狼。所有人,豹子、狮子、豺狼、土狼,我们都觉得自己很高尚。”

“这一切不该持久但还会一直继续,‘一直’就是一两百年,一两百年后也许会变...不过是变得更糟糕。”

一场革命结束之后,上流社会继续在精致的舞会中沉沦,年轻一代甘心溺醉在炫目的光环里,萨利纳亲王转而向死,可能因为向死而生更能给他以安慰。而我在想,当初战乱时候,和贵族们共同逃往比萨奇诺却被拦阻于半道的平民们,他们此刻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不知道。每个人都优先考虑到自己,“乱世的凡人们”都不过是在自己的生活漩涡里挣扎,再挣扎;时钟不会停摆,时间也未必给我们答案。而萨利纳亲王跪于星空下那令人颇感绝望的默祷将是意大利优雅贵族最后的声音。

电影里还有说不尽的细节,大量的群戏却连边边角角的人物都立体饱满,实为上等佳作,值得一观。

 3 ) 永远沉睡在梦里的挽歌

《豹》这部电影里有我最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那种美(仿佛是陈列在博物馆里,样品一般的美),导演维斯康蒂则符合我的一切幻想 ―― 既有钱,有地位,还有品味(只有在特殊的阶级环境下经年累月的熏陶所形成的艺术修养)。 萨利纳亲王说“我们曾是狮与豹,而取代我们的是豺狼与土狗”。其实狼还算有血性,狗至少还有忠诚,现在我们这里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蛆虫一般的人了。但讽刺的是,我们都会自认高贵。 《豹》也记录下了两种男人的两种美。一种是阿兰·德龙的美貌;另外一种便是伯特·兰卡斯特的气韵。如克劳迪娅·卡汀娜(CC)说年轻的阿兰·德龙是葡萄酒,那么令她亲自邀舞的伯特·兰卡斯特便是盛所有酒的黄铜杯盏。精美的纹饰由于年深日久而褪去了气宇轩昂的华丽,拾在手中却有浮雕细腻的质感和岁月流传的格调,那是属于失意者的骄傲。他是可以珍藏在记忆里,即使不将他经常翻出来看,也永远不会遗忘的人。 而在电影之外,我当然认为阿兰·德龙与罗密·施耐德最般配。但在他演的电影里,我始终认为蜜糖色肌肤的CC和彼时容颜完美的阿兰最相配,罗密太端庄典雅,而CC和他同样都是精致又野性,并且都那么野心勃勃,两人之间的情欲与好似爱情的几分娇嗔与嫉妒混杂,即使如电影里所言“爱情,头一年像火焰,之后三十年像灰烬”,也无法否认当下看上去确实是好一对贪婪又俊美的可人儿。 阿兰·德龙的独眼是我看过的,影史上最邪魅狂狷的一个造型,后来的男星根本不懂,或压根理解错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当然如果真有这么一种形容外貌或气质的词汇),那是一种最精致的英俊与邪恶混合在一起,浑然天成,他们当然望尘莫及,难以望其项背。那是可以忽视庸俗,腐朽,与薄情的美。 影史上最长,最盛大的一场舞会,我已经快记不起它的全貌,耳边通常只是响起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目不暇接的衣香鬓影,奢华繁复,空虚荒谬,几近于糜烂,与日薄西山的倾颓感,尽管依旧迷醉,但总归会有一种强烈的隔阂感,但那也是一种美妙的隔膜。

 4 ) 《豹》:献给贵族的史诗

所谓史诗片,一般是指场面壮观、布景华丽,环绕着宏大抒情的主题音乐,具有很大可看性的那些电影。从外表看,维斯康蒂的《豹》具有史诗电影的一切元素:油画般的画面质感、规模宏大的战争和宴会场面、大批的人物角色和景观式的豪华布景。但《豹》不仅仅是电影类型学上的史诗片,它是真正的史诗。它容纳的“历史与阶级意识”,它所反映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它表现一个时代所具有的时空感,它对其主人公(英雄)贵族阶级的礼赞使得它最大程度地接近于史诗原初的定义,仅有的区别在于,它不是关于一个民族的,而是关于一个阶级的。
      罗杰·艾伯特说《豹》是一部由唯一可能执导它的人导演的电影。这话初听来像是废话,仔细琢磨却很有道理。电影导演中贵族出生的本就不多见,像维斯康蒂这样纯正的大贵族出生的几乎绝无仅有。维斯康蒂家族在意大利历史中地位显赫,在马基雅维利的《佛罗伦萨史》中就能看到这个家族活动的身影。因此维斯康蒂同《豹》中的萨利纳王子一样,属于“旧统治阶级中的一员”,拍这部电影,就像拍他的家事。而维斯康蒂不仅是位贵族,还是位马克思主义者,他深受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影响,体现在《豹》中,就是将欧洲近代革命表现为阶级之间的更替和变动。大贵族加马克思主义者,这种奇妙的组合决定了维斯康蒂与《豹》之间彼此归属的关系,也奠定了本片历史感的情感基调。
      《豹》是献给贵族的史诗,但却是一首挽歌式的史诗,它表现的不是这个阶级上升时期的丰功伟绩,而是它不可避免的衰落和灭亡!历史上,每当贵族没落,被新的阶级取代,就会有人唱起挽歌,2500年前,王政时代的希腊贵族被代表民主制的平民阶级取代,品达就为他们唱起了挽歌。在现代电影中,表现贵族精神没落和新阶级崛起的,据我所知,还有雷诺阿的《大幻灭》。与雷诺阿那种旁观者的睿智和清醒不同,维斯康蒂无法斩断他跟这个阶级的血脉联系,对他来说,表现贵族精神的衰亡就如同表现自己的死亡一样,在《豹》的主人公萨利纳王子那里,我们听见的彷佛是维斯康蒂的内心独白。
      不过,话还得从历史上存在过的贵族这样一种“生物”说起。无论是已经普遍民主化、强调个人权利平等的西方,还是充斥着暴发户和特权阶层的中国,贵族都是一个人们十分陌生的词,据说这种“生物”已经灭绝很久了。即便在仍旧存在贵族的时代,普通百姓对他们也是相当不了解的。萨利纳王子家的神父在酒馆里对那些平民这样描述贵族:“你所说的贵族很难琢磨,他们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他们用经历了数个世纪的烦恼和喜悦创造出来的。那些你我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他们却至关重要。我并非说他们是坏人,完全不是,他们与众不同,我们认为重要的事他们不会在意,我们觉得无所谓的事他们反而担心。比如说,在萨利纳王子看来,若赶不去杜纳福卡特度假,那简直是悲剧,但要是问他如何看待革命,他会说并没有革命,一切如故。”这位神父尽管每日和贵族打交道,他对这个阶级的了解也相当表面,他只知道他们“与众不同”,却并不了解究竟不同在那里。在外人看来,贵族首先要占有大量的财产,但谁都知道,财产与贵族肯定不能划等号。也许有人会说,之所以财产多并不代表他是贵族,是因为贵族首先要有贵族气质。《豹》里有一段话很好地说明了贵族气质的养成和财产之间的关系。萨利纳王子对商人兼议员卡洛吉罗这样描述他未来的女婿,塔克罗迪王子,“也许没有人能像塔克罗迪那样高贵、敏感、迷人,除非他的祖先大肆挥霍,至少在西西里是如此。”贵族气质的养成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而且需要把钱不当钱,这可能是贵族的原罪,也是他们不可避免衰落的根源。
      一个阶级和一个人一样,最能体现他的素养和精神特质的不是他春风得意之际,而是他处在困苦中,濒临死亡之时。维斯康蒂要为他这个阶级“立言”,也选择了这样一个时刻。电影中的萨利纳王子是贵族阶级的代言人,他张口闭口“我们”、“这个阶级”,但这个人物并没有丧失他自身的个性和魅力,相反,维斯康蒂没有让这个人物说多少关于贵族阶级的正面的言论,他仅仅通过塑造这个形象,通过让观众感受这个形象,来表现贵族精神。萨利纳王子首先是一个有负罪感的贵族,他深知贵族阶级有着无法救赎的原罪:“25个世纪以来,我们所肩负的伟大文明皆来自外部,而非由我们创造,不能称为我们的文明。2500年以来,除了殖民者我们什么都不是。”对一部分人来说,贵族作为一个阶级之所以垮台是由于他们自身生命的堕落;对那些真正的贵族来说,仅仅是由于背负上了某种负罪感,仅仅是由于这种负罪感压抑了他们的生命意志。电影中的萨利纳王子,一开始保持着旺盛的情欲生命,他一边对宗教保持着狡黠的敬意,一边又到巴勒莫去找妓女寻欢作乐;后来,随着革命和政治局势的变动,随着他对以卡洛吉罗为代表的资产者一步步审时度势地退让,他的生命意志也一步步衰弱了,他这样拒绝来邀请他参加新政府的官员希弗利:“西西里人的愿望,就是沉睡在梦里……所有的呐喊,甚至最暴力的,都是渴望遗忘,寻欢作乐是为了遗忘,枪林弹雨是渴望死亡,啜饮甘甜的饮料,都是为了最终的安宁,也就是死亡。”西西里这块古老的土地,俨然成了与它同样古老的贵族的化身。随着塔克罗迪王子和卡洛吉罗的女儿安杰莉卡之间的联姻,萨利纳王子知道未来的新人已经登场了,在祝福他们之后(“今天,没有什么比这对新人更美”),他独自一人来到书房,看着墙上《临死的圣地亚哥》的画像,开始思考死亡的问题。贵族的强力意志日渐萎缩,至此达到了终点,用弗洛伊德的术语来说,就是死的内驱力占了上风。然而,对于不缺乏信念的贵族来说,他的生命不单单是一个自然生命,生命的死亡不是消失和灭亡,而是某种复归,是与永恒的生命、绝对的理念结合在一起。晚会结束后,萨利纳王子独自走回家,半路他来到一个广场,突然单膝跪下,朝着天空默祷:“虔诚的星星,何时我才能远离尘世的一切,在永恒不变得世界中得到永生。”
      维斯康蒂没有蓄意美化贵族,他深知,他们除了是精神的高贵者,同时也只是“乱世中的凡人”,在残酷的历史变动和阶级更替中,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采取非常实际的行动,在面对现实的政治斗争时,他们并不是一群爱幻想的生物。尽管深知他们作为统治阶级,“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电影中的萨利纳王子采取的每个行动都是这个阶级的自保行为,其中最重要的行动就是支持侄子塔克罗迪迎娶资产者的女儿安杰莉卡,他知道这是历史为贵族留下的后路之一。在这种典型的优雅的贵族的儿子加富有的资产者的女儿的婚姻中,贵族中的一部分(像塔克罗迪那样年轻、有远见又现实的人)通过与资产者的联合转化成新的统治者。而萨利纳王子自己,由于过重的历史包袱和斩不断的精神联系,毅然承受了降临给这个阶级的命运。
      《豹》的史诗性离不开它厚重的历史感,历史感又首先表现为一种鲜明的阶级意识。它表现的是一个变动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贵族的衰落又是同资产阶级的粉墨登场分不开的。时代变动的主题在《豹》的第一个场景里就凸现出来,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庄园的外景,随着摄影机的缓慢移动和镜头的推进,观众发现萨利纳王子一家正聚集在客厅里开家庭祷告会,这个画面持续数秒之后,虔敬的祷告声逐渐被屋外传来的嘈杂声替代,有仆人来通报说,在花园里发现了一个士兵的尸体。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家庭神父画着十字在那里说,“这是一场革命”。
      在正面表现资产者的登场之前,《豹》首先表现了旧统治阶级内部联合的瓦解,也即天主教会和贵族阶级之间的分道扬镳。电影中的这位家庭神父,除了充满满脑子的教条之外,是个腼腆而怯懦的人,他预感到时代的变动将给教会带来的危机,却完全不知所措,只希望通过用教条束缚贵族,使他们承担起全部的责任。宗教精神的衰落还可以从萨利纳王子那位虔敬的夫人身上窥见,她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和遇事哭哭啼啼的作风印证了尼采关于基督教已蜕变成一种感伤的宗教的断语。教会和贵族都彼此猜忌,担心对方会率先出卖自己,神父担心贵族阶级会以牺牲宗教为代价,“与自由党人,甚至共济会达成协议”,来瓜分教会的财产。而萨利纳王子也知道,“宗教如果靠牺牲我们,得以拯救自己的话,你以为它不会这样做吗?”
      在这种统治危机之下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萨利纳王子的侄子塔克罗迪,他深知“万物要保持永恒就必须作出改变”,因此在革命爆发之际,他最先以贵族的身份参与进去。维斯康蒂用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远景镜头表现塔克罗迪离家参加加里波第军队时家人的送行过程。一条大路从萨利纳王子家的庄园一直延伸到远处地平线上,骑着马的塔克罗迪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近处,家人们怀着忧伤和前途未卜的心情目送他。对于地平线的尽头是什么,这里的人还很陌生,但是一切都预示着那边的行动将改变这个世界的面貌,而他们中最优秀的成员之一已经主动去探知究竟,他也将因此而成为新时代的新人。
      《豹》不仅塑造了萨利纳王子这样的贵族形象,也塑造了卡洛吉罗这样的资产者。不难看出,维斯康蒂看待资产者是带着有色眼镜的。在他的电影中,卡洛吉罗在高贵的萨利纳王子面前,多少显得像个小丑,他缺乏像鲁宾逊那样作为新时代的开拓者的顽强精神,却不乏巴尔扎克笔下那些人物的贪婪和投机。电影借穷画家希斯奥·杜梅之口说出了平民眼中的资产者形象:“殿下,‘真相就是’他很有钱,也很有影响力,他是个吝啬鬼却魔鬼般机灵,你该看看他去年四五月的模样,他像蝙蝠一样来往穿梭,坐马车骑马骑骡子,走路风雨无阻,他经过的地方会结成秘密组织,为将要来的人铺路,他是个灾难。这只是他事业的开始,再过几个月,他会成为都灵议会的议员,再过几年当教会财产被拍卖时,他不费分文,就能占有马拉及冯达希罗的财产,最后他会成为全省最大的财主,这就是卡洛吉罗,未来的主宰者。”在《豹》里,维斯康蒂吸收了马克思的阶级学说,但他并不认为阶级的更替包含某种进步过程,在他眼里,历史充满强力意志和所谓“赤裸裸的真相”。电影中的萨利纳王子说,“我们是豹子是狮子,取代我们的是豺狼土狼,所有人——豹子、狮子、豺狼、土狼,都觉得自己很高尚。”有统治能力的人,都是务实的人,像加里波第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注定要失败的。而卡洛吉罗这样的人尽管和萨利纳王子一样“没有幻想”,但“他能在所需之时创造幻想”,也即通过正义、进步等口号为自己的行为提供合法性证明。
      萨利纳的王子已经没有了创造幻想的能力,“他跨越了两个世界,在两个世界里都感到不安”,现在他只想沉睡和到永恒的世界中寻找安宁,于是,在最后一幕里,我们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广场镜头的阴暗里,这是谢幕和告别,不仅为萨利纳王子自己,也为那个古老的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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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Roger Ebert 谈《豹》

已故著名影评人Roger Ebert谈《豹》,虽然没什么理论作支撑,谈的东西也很浅,但有兰卡斯特和维斯康蒂的八卦,出于兴趣翻译了一下。原文链接见文末。

《豹》是由唯一可能铸就它的人所写出的作品,是由唯一可能执导它的人所导演的电影,也是由唯一可能饰演它的人来诠释的这个同名角色。开篇的这段声明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朱塞佩·托马西·迪·兰佩杜萨,一位西西里贵族,用发自肺腑的热忱写就了他曾祖父的故事。我们难以预估其他导演是否会比卢奇诺·维斯康蒂拍的更好,因为他本人就是故事中所讴歌的那个统治阶级的后裔。但伯特·兰卡斯特在当时被质疑其是否是扮演堂·法布里契奥,萨利纳亲王的正确人选,人们认为让一个好莱坞明星跑到欧洲去演绎一部纯粹欧罗巴式、意大利风格的西西里大师之作,这堪称一桩丑闻。

传言说兰卡斯特的出演是为了让这部史诗巨制更卖座。但当这部电影最终在美国上映时,观众看到的是一个被制片厂残忍地减去40分钟镜头、牵强地配上英文音轨的版本,我们此刻很难想象维斯康蒂和兰卡斯特的真实内心。博斯利·克劳瑟在《纽约时报》上这样写道:“不幸的是兰卡斯特先生那一口生硬的美国腔调里总是少了一丝西西里风味。”维斯康蒂本人倒是很直白:“这片压根儿不是我拍的,”他又补充说:“好莱坞把美国观众当小屁孩儿耍。

二十多年后,兰卡斯特本人忧伤地对我说道:“那是我最好的作品。”“我买了十一本《豹》因为我觉得那是本很棒的的小说。我给大家都送了一本。但当我被邀请去扮演萨利纳亲王时,我说,不,那角色属于真正的意大利人。但你瞧,我就是这么走运。制片厂想要一个俄国人来演,可又嫌他太老;他们又想要(劳伦斯)奥利弗,可他没有档期。于是当我被推荐给维斯康蒂时,他抱怨道:‘哦不!一个牛仔!’但是他看过了我刚拍完的《纽伦堡大审判》,而20世纪福克斯可以提供给维斯康蒂急需的三百万美元拍摄资金--前提是他得启用美国明星,于是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事实证明我们合作的很愉快。”

正当我们谈话的时候,《豹》自1963年在欧洲上映后,一刀未剪、没有配音的原片几乎无人问津。但直到维斯康蒂故去后的四年,1980年时,电影摄影师朱塞佩·罗图诺亲自操刀对《豹》进行修复,虽然他的185分钟修复版比原片少了半小时,但这可能是我们看过的最佳版本,它美极了。

现在我们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对兰卡斯特的选角完全是制片厂的意思。作为一个总是赋予其表演一种特殊魅力的演员,兰卡斯特在别人争相效仿前率先自成一派。他把萨利纳亲王塑造成一个对一种注定灭亡的生活方式饱含深情的男人,他是个天生的家长,生来便拥有权利。可当我们在大银幕上看到他时,他只是个自觉年老力衰的凡人,更愿意与他的朋友彼罗内神父谈论宗教,并准备向时代妥协以保住整个家族的财富。

我们首先看到他带领全家诵读玫瑰经。兰佩杜萨的小说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开篇的,而维斯康蒂的成就之一便是极其难得地将一本伟大文学作品改编成为一部伟大的电影。画外音说有个死去的士兵倒在了亲王家的花园里。这意味着加里波第的革命浪潮已经席卷至西西里的土地上来,旧秩序也因此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萨利纳亲王的妻子名叫玛利娅·丝苔拉,他对她更多的是出于宗教义务上的感情;还有三个不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亲王希望他的侄子唐克雷迪(阿兰·德龙饰)来重振家族。唐克雷迪冲动地离开家族加入了加里波第起义军,但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他又成为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军队中的一员重返西西里。

由于可以明确地预见到即将降临的土地改革,亲王坚信是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谋求一桩联姻。他每年都带领全家从城里搬到乡下去度过漫长的盛夏时光。在多纳富伽塔,亲王像往常一样受到了市长的欢迎,一个名为堂·卡洛杰罗(保罗·斯陶帕饰)的丑角。这位市长通过土地投资新近暴富,便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他妄想亲王会巴结自己,好促成这权钱结合的美梦。

亲王邀请市长共进晚餐,不必强调亲王招待这位暴发户市长是有多痛苦,这在维斯康蒂眼中这场景无异于一幕安静的人间喜剧。市长把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老婆留在家里,但带上了由适其颜值巅峰的克劳迪娅·卡汀娜饰演的美丽女儿,安琪莉卡。唐克雷迪对安琪莉卡神魂颠倒,而亲王也因联姻的达成而放下了对家族命运的顾虑。

这样的故事换别人来写将会是肥皂剧的情节,但兰佩杜萨的小说对亲王的塑造是如此的悲悯,以致他那份对逝去的生活方式的遗憾令我们感同身受。站在意识形态的角度上,我们或许相信贵族阶级是剥削工人阶级的(维斯康蒂曾是位坚信这一点的马克思主义者),但亲王本人是那么的自尊、正直,他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局限性,尊重传统同时又顺行历史的浪潮,以至于用妥协来换取家族的延续,我们理解他的这份悔恨。

电影中另一个因素值得注意。萨利纳亲王是位贵族精英,生来便是去征服、感知女性的美--前提是不违背他的宗教道德感。他像侄子唐克雷迪一样也发觉了安琪莉卡的美艳。但维斯康蒂没有通过充满深情的话语或充满暗示性的低语来显现这点;他指导演员通过眼神,头颅的姿态,和其他身体语言上的细微调整来表现一个充满欲望、又抵御着兽性的男人。我们可以看到兰卡斯特是如何演绎在安琪莉卡向他靠近时,亲王几乎是躲到了一边。他已年届45(在1860年代这是个老人的年纪)且又不太擅于表露内心情感,当然安琪莉卡对此一目了然,即使她必须假装一无所知。

全片在一场持续四十五分钟的的盛大舞会中结束。“这一幕堪称无与伦比,”评论家德瑞克·马尔科姆写道,而评论家戴夫·基尔称其为“电影史上最动人的关于个体生与死的沉思之一。”维斯康蒂,兰卡斯特和罗图诺通力合作,在这段几乎没有什么对白加入的漫长舞会里解答了电影的全部主题。舞会是一个消亡时代最后的狂欢;维斯康蒂选取西西里旧贵族家庭成员作为客串演员,从他们的脸上,我们看不到表演的痕迹,那一张张面孔就是历史本身。乐队演奏着威尔第,年轻人一支舞接一支舞得跳,而老人们细细地注视他们,估量着下一代在恋爱与联姻市场上的价值。

亲王如幽灵般穿梭在这一片欢腾之中。镜头跟随他穿堂过室,述说着人物的思虑,欲望和他的悲伤。维斯康蒂确信兰卡斯特能够完美诠释萨利纳亲王情感上的阴霾,并将这种情绪弥漫开直至观众完全沉浸其中。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在电影中创作的场景之一:我们逐渐了解亲王的性格与思路,直到现在我们几乎无意识地进入了他内心的情感世界。该片在此营造出完美的幻象,让我们得以体验另外一种人生。

亲王最终还是与安琪莉卡共舞一支。看着他们在大银幕上起舞,两人都同时意识到对方在情欲性和政治性上的存在;看着他们是如何昂着头,是如何去感知对方,是如何去互相欣赏的。我们可以察觉到,对亲王而言,这支舞是对死亡的确认。他本可以拥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本可以占有她,他本可以娶她为妻,她本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同赴巫山云雨—如果没有二十五岁的年龄差横亘在他们面前。但他知道这点,当然,她也是。可即便两人年纪相仿,他也不会与她定下一生之盟,因为他是萨利纳亲王,她则是暴发户的女儿。维斯康蒂在舞厅这个场景中,以奇妙却又令人绝望的方式向观众们传递了这个事实。而这也是他的电影所要表达的。

2003.9.14

原文链接

 6 ) 最后一部贵族电影

看过很多表现贵族的电影,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的社交礼仪,很难不令人好奇。而旧时代的贵族真的如电影中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吗?纵观影史,有一部电影给出了最真实的答案,便是上映于1963年,摘得第16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视与听》影史百大排名90的:《豹》。都说贵族讲求血统纯正,《豹》这部电影可谓是根正苗红,改编自没落贵族兰佩杜萨亲王的同名作品,导演更是意大利传奇大导演,贵族出身的卢奇诺·维斯康帝,就连群演也动用了西西里岛的大量贵族后裔,电影的结尾更是上演了一场标榜影式的华丽舞会,堪称视觉盛宴,成为日后电影中表现贵族舞会不二的灵感来源。

当然在此之上,作为“颜狗”观众的我们,又岂能够拒绝在这部电影中正处于颜值巅峰的阿兰·德龙与克劳迪亚·卡汀娜呢?!

《豹》是一部气势恢宏的史诗电影,不过对于不熟悉意大利历史的观众可能会一脸蒙圈,剧情介绍尽量去结合历史展开。电影开始于1860年5月的意大利西西里岛,彼时的意大利尚未统一,西西里与那不勒斯这两块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名字叫做:波旁-两西西里王国。

而电影的主角萨利纳王子便是这块土地上一个声名显赫的大贵族。一天早上,一家人在家族神父的带领下诵读着《玫瑰经》,却被门外的喧哗声打扰。原来是在庄园里发现了一名死去的那不勒斯士兵的尸体。时局动荡,加里波第的红衫军兵临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的城下,依附于波旁王朝的贵族们纷纷逃离,好友来信建议萨利纳王子也赶快离开。王子却不以为然,反而当晚便动身前往了巴勒莫主城,他去那里只是为了私会他的情妇。萨利纳王子与王妃的关系很微妙,他们的感情被过多的礼教所限制。他向牧师吐槽: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王妃的肚脐。王子的子女众多,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看上眼的,他特别喜欢自己的外甥法康利家族的继承人坦克雷迪,只不过,坦克雷迪本应拥有的家产全被他不争气的老爹给霍霍光了,他便依附在舅舅的门下,定期讨些零花钱生活。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是好在包袱轻。坦克雷迪很懂得如何去变通,听说加里波第即将攻破巴勒莫,坦克雷迪义无反顾的准备加入红杉军,一早便是来和舅舅告别的。王子的女儿康塞塔听说坦克雷迪要去打仗,心生不舍,他与坦克雷迪青梅竹马,这一切,萨利纳王子全都看在眼中。萨利纳王子默许了坦克雷吉的决定,他深知外甥去打仗所讨伐的正是自己这样延续了近千年的贵族阶级,但是他理解,因为他也渐渐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时代发展的对立面。上文我们简短的提到了一句意大利“尚未统一”,我们有句古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而意大利自打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分裂长达1500年,所以这些延续千年的贵族阶级,他们的思维是很根深蒂固的,而萨利纳王子却更为超前的看到了未来,他要求变。红衫军势如破竹地攻破了政府军的防线,大举进攻巴勒莫。维斯康蒂的这场街头巷战戏拍的非常棒,大全景中两军对垒,中进景中平民肉搏,安静的女孩穿过街道让节奏舒缓了下来,然后政府盟军到来,将巷战再推向另一群高潮。最终人群中发现了坦克雷迪,一声爆炸后他倒了下来,巴勒莫,也被红衫军攻下了。坦克雷迪一只眼睛受了伤,不过并无大碍,巴勒莫被攻下,萨利纳王子一家并未受到波及。坦克雷迪甚至邀请了他的军中好友,红衫军军官加里亚吉以及他们的上级来到萨利纳城堡参观壁画。作为回报,上级给他们搞来了离开巴勒默的通行证。这一段,在原本的电影中是作为插叙讲述的。

没过多久,萨利纳王子一家拿着通行证举家前往一个名叫杜纳福卡特的小镇度假。在那里有他们的庄园。小镇里的居民们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活动仿佛就是欢迎萨利纳王子一家的到来,他们守在道路两侧,夹道欢迎。新任镇长卡洛杰罗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冲上前去握手。而萨利纳王子也侧面得知,这个圆滑的卡洛杰罗最近依靠革命混得风生水起,掌握了大量的财富,甚至与自己不分高下。一家人陪同镇子上的人做了弥撒,他们私下里却计划着当晚的晚宴。沐浴更衣的时候,神父突然闯入,因为他有一件事情想要向萨利纳王子告知,关于他的女儿康赛塔,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哥坦克雷迪。不耐烦的王子认为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是他不想阻碍坦克雷迪的前程。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康赛塔,她不是那种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在政坛取得成绩的女人,而自己的财富将平分给自己七位子女,康塞塔所分得的也不足以支撑其丈夫大展拳脚。坦克雷迪需要的是一个有着财富与野心的女人。

当晚,杜纳福卡特的名流都参加了萨莲娜王子的晚宴,而他们却私下里嘲笑暴发户卡洛杰罗的衣着。但是伴随着卡洛杰罗的女儿安杰丽卡的到来,所有的嘲笑声都戛然而止,因为她的美貌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坦克雷迪。晚宴上,大家有说有笑,自顾自的聊着,安杰丽卡与康塞塔听着坦克雷迪讲述那些战斗的故事。聊到精彩的时候安杰丽卡插了一句话,然后坦克雷迪回复了一句又幽默又下流的话。顿时间,安杰丽卡失态地大笑起来,并且停不下来。听得在场的贵族名流们仿佛受到了冒犯,大家起身离开了餐桌,而这一举动也惹恼了端庄的贵族小姐康塞塔。

简短介绍一下意大利的历史,上文提到过加里波第的红衫军,加里波第是意大利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被称为“现代游击战之父”,为意大利结束千年分裂,缔造统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他只是打仗,却并未掌权。而他其实是为了撒丁王国的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打江山。观众可以认为,两西西里王国就是我们战国时期的楚国,撒丁王国就是秦国。最终撒丁王国完成了意大利的统一。

杜纳福卡特煞有介事地举办了全民公投,因为经过萨利纳王子的授意,卡洛杰罗暗箱操作,将所有的选票全都投给了撒丁王国的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认可他成为意大利王国的首位国王。

萨利纳王子的打猎随从西斯奥表示:我不理解,王子你原本是两西西里王国的贵族,革命推翻了这个国家,为何你现在要拥护新君呢?萨利纳王子说:格局,格局要打开,我们应该顺应世界的发展,只有统一的意大利的未来才会更好。并且说出了这部电影中最经典的一句台词:“若要保留一切,就必须改变一切”。然后,王子向西斯奥打听起卡洛杰罗的情况,因为他准备替自己的外甥坦克雷迪向卡洛杰罗提亲。得知真相的西斯奥很是愤怒,他不理解萨利纳王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简直是萨利纳与法康利两大家族的终结。王子非常愤怒地训斥了西斯奥,并且表示:不,这不是终结,这是另一种开始。最终,旧贵族与新地主联姻成功,一个需要金钱,一个需要名份,双方各取所需。卡洛杰罗简直乐开了花,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吹嘘其实自己的出身也是很不错的,萨利纳王子笑而不语,礼貌的告别了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坦克雷迪带着他的好朋友加利亚吉来访,王子盛情的接待了他们,但是令他疑惑的是,坦克雷迪脱下了红杉军的军装,原来是“狡兔死,走狗烹”。国王最终遣散了加里波第的红衫军,坦克雷迪与加里亚吉转投到了政府军门下,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军官了。他们把跟随加里波第的经历贬得一文不值,甚至称呼以前的红衫军都是暴民。

再插入一些历史知识,加里波第帮助萨丁王国拿下西西里之后,与新国王以及首相因为某些政治矛盾最终同室操戈,他们击伤了加里波地,并且囚禁了他,同时遣散了当年威风凛凛的红衫军。

这次回来,坦克雷迪给安杰丽卡准备了一个戒指,他想要向她求婚,而加里亚吉也对贵族小姐康塞塔产生了感情,想要追求她。安杰丽卡听闻坦克雷迪回来了,冒着大雨赶到了萨利纳府邸,与坦克雷迪拥吻在一起。之后他们参观了萨利纳家族巨大的庄园,很多房间都是空着,他们有说有笑的穿行其中,而加里亚吉却十分苦恼,因为康塞塔看都不看他一眼。

后来,有位新政府的官员来到杜纳福卡特拜访萨利纳王子,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想要劝说王子成为新政府的参议员。鉴于他过往的贵族身份以及在当地的号召力,而萨利纳王子却回复他:如果你们只是需要一个头衔,那我可以胜任,但是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切实为人民办事情的人选,我不合适。最终王子拒绝了,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跨越两个时代,不管在哪个时代,他都觉得不够安宁。贵族只是个世袭的头衔,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参与政治的能力,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他老了,也累了。他恳请官员,看看西西里、巴勒莫这破旧的街道,新政府一定要好好经营这里,让人民安居乐业。最终,他推荐了圆滑的投机主义者卡洛杰罗来做这个参议员。他觉得卡洛杰罗很适合这个位置,并且也可以帮助坦克雷迪飞得更高。第二天,萨利纳王子送走了新政府的官员,看着他离开,自己默念:“我们自诩是豹子,是狮子,取代我们的是豺狼与土狗。但是不管我们是谁,我们都会觉得自己很高尚”。

终于,电影迎来了一场异常华美的舞会,这场长达40多分钟的舞会戏码,仿佛就像一场贵族生活酣畅淋漓的绝唱与挽歌,社会名流悉数到场来混入其中,有说有笑。安杰丽卡第一次被介绍给其他的名流们,依旧是整场的焦点,而萨利纳王子看着这群人却说不出的失落,他孤单的穿行其间,最终不得已找到了一个小房间独处。坦克雷迪与安杰丽卡找了过来,他们安抚了王子,安杰丽卡邀请王子共舞一曲,二人的舞蹈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萨利纳王子甚至有些爱上了安杰丽卡,或者说他如果年轻就一定会追求安杰丽卡,只可惜他老了,彻头彻底的老了。他听着新政府的将军如何吹嘘自己的功绩,吹嘘他枪击了试图逃走了加里波第,听得萨利纳王子非常不悦,他顶撞了将军。坦克雷迪与安杰丽卡在旁边的房间里也聊起新政府。坦克雷迪认为,新政府成立就必须立规矩,以前那些追随加里波第的狂热分子就应该被枪杀。在一旁的康塞塔再也听不下去了,哭泣的离开了房间。

最终一群人涌入,大家簇拥着坦克丽迪与安杰丽卡边唱边跳,笑声充满了整座宫殿,舞会在清晨结束了。天亮了,萨利纳王子打发了马车夫,自己想要一个人步行回家。路过一个房子前,有人去世了。王子向着天上的星星发问,我何时才能摆脱这尘世的一切,在永恒不变的世界中得到永生。而另一边,颠簸在马车里的坦克雷迪与安杰丽卡听到了处决加里波第追随者的枪声。卡洛杰罗说:“这就是机会,是西西里的机会”。电影最终在萨利纳王子离去的背影中结束。

毫无疑问,《豹》是一部堪称伟大的作品,它几乎拥有了所有作为一部完美史诗电影所具备的特点,宏大的场景,华丽的风格,抒情的配乐,而至关重要的则是它深刻的表现了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一种阶层的意识形态。美国著名影评人罗杰埃伯特说:“《豹》是由唯一可能铸就他的人所写出的作品,也是由唯一可能执导他的人所导演的电影。”

原著作者朱塞佩·托马西·迪·兰佩杜萨是西西里岛的大贵族。兰佩杜萨亲王这个头衔,是17世纪西班牙的查理二世所授予,绵延百年,最终终结于朱塞佩这一带,他也被称为是最后一位兰佩杜萨亲王。1943年二战的战火烧毁了位于巴勒穆的兰佩杜萨宫,朱塞佩一气之下,决心撰写这部他筹划已久的《豹》。故事的原型,就是他自己的曾祖父。“豹”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认为的豹子,而是一种生活在北非,尤其是在其封地:兰佩杜萨岛上的一种小型猫科动物。因为它是作为兰佩杜萨家族的象征而出现在族徽上,最后被直接挪用进了小说之中,成为了电影中萨利纳家族的象征。可惜的是,兰佩杜萨亲王并没有看到这部小说出版便病逝了。而《豹》这部小说一经出版,便成为了意大利历史上最畅销的小说。

至于导演维斯康蒂,则更为传奇,他出生于比兰佩杜萨来头更大的米兰维斯康蒂家族,中世纪时期,曾经连续百年掌管米兰,后来世袭伯爵。卢奇诺·维斯康蒂从小衣食无忧,学音乐学到和普契尼成为好朋友。后来二战爆发,他又成为了一名共产主义者去闹革命,闹到险些被枪毙。后被朋友解救后又转投电影行业,经可可香奈儿介绍,与大导演雷诺·阿结识,成为了他的副导演。维斯康蒂是20世纪中叶意大利最重要的导演之一,尽管他出身贵族,并且一辈子不愁吃喝,但是,他却将目光投射至彼时的意大利底层,与罗西里尼、德西卡并称为“新现实主义”三杰,他的电影《沉沦》开启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大地在波动》成为了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在经历了这一时期之后,维斯康蒂从一个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者转变成为了一个对往昔贵族生活充满反思的回忆者。他的电影风格也从以往关注底层那种充满了新现实主义的质朴风格,摇身一变,成为华丽、恢弘、唯美的古典主义风格。可以说维斯康蒂彻彻底底的走上一条反新现实主义之路,以往店里的穷人们,变成了曾经在他生活中出现过的那些贵族。

主要是:一方面碍于彼时意大利严苛的审查制度,使得新现实主义作品创作难度加大,比如《沉沦》,还是维斯康蒂本人亲自偷偷保存了原始拷贝,才使得这部电影免于销毁。另一方面也因为其贵族出身,一生都在通过镜头去关怀他人的维斯康帝,老年后才真正的回望自我,自我审视。加上他晚年的身体状况不尽人意,使得维斯康蒂的作品时常透露出一种华丽的颓败感,花团锦簇之下充满了堕落,死亡以及不可避免的无可挽回。《豹》就是这一时期的分水岭以及最为代表性的作品。

关于演员,要是不说萨利纳王子的饰演者是个美国人,是否可以看得出来?经常在好莱坞出演西部牛仔的著名影星伯特·兰卡斯特起初是在维斯康蒂不知情的情况下由制片人定下出演的,原因是20世纪福克斯愿意为此投资,所以维斯康蒂很排斥他,因为他不相信一个演惯了牛仔的美国人能够诠释好一个意大利贵族,但是最后兰卡斯特极富层次的表演打动了维斯康迪,之后二人成为了多年好友,并且兰卡斯特后来还出演了维斯康蒂的《家族的肖像》。而阿兰·德龙与克罗迪娅·卡汀娜则自然不必多说,常年活跃在那个年代的欧洲影坛,我们可以在很多优秀的电影中看到他们的身影。

但是……如果大家看过很多那个年代的意大利电影,有没有发现一个特别奇特的现象,为什么60至90年代的意大利电影,对外国演员的包容度是那么的高,甚至高过于好莱坞。

在这里简短的说一下意大利电影所独有的配音传统,我们经常在其中看到很多世界各国的优秀演员,比如来自于法国的阿兰·德龙出演了维斯康蒂的《洛克兄弟》、《豹》以及安东尼奥尼的《蚀》,阿努克·艾梅出演了费里尼的《甜蜜的生活》以及《八部半》,来自英国的理查德·哈里斯出演过安东尼奥尼的《红色沙漠》,来自美国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甚至凭借莱昂内的“镖客三部曲”事业回春。

因为在早年间,意大利电影与美国电影联动很多,彼此引进,加上美国的意大利移民也很多,就培养了很多配音人才。后期墨索里尼执政,意大利电影审查严苛,严苛到一些引进的电影直接抛弃原来的音轨,重新按照自己的想法配音。二战后,经济凋零,录音设备落后,噪音又大,所以,意大利电影人就直接抛弃了同期录音,完全采用后期配音,使得意大利电影走向一条与众不同的“歪路”。比如我们经常嘲讽当代的演员,演戏时候,不背台词,只说12345等等,那么那个时候的意大利老戏骨其实也差不多,你看他们聊的煞有介事,其实指不定在聊剧组的伙食有多么的差,这个不分作品,大部分我们现如今能够看得到的,那个年代优秀的意大利电影或多或少呢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看意大利电影,会有很多外国演员加入,不管什么南腔北调,鸡同鸭脚,最终全都是配音来救,关键是意大利人还很接受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所幸最后所有的意大利电影全都这么处理,类似《天堂电影院》之类,反正简单,倒是成为了一种特殊的风格,以至于现在一想起早期的意大利电影,总是会不自觉的联想起那种强硬的配音感。音画分离的感觉。回到电影《豹》这部电影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它的视觉呈现。整部电影的色彩饱满,构图讲究,电影中的很多道具甚至都是真实的古董,主要角色的服装也都采用了极为昂贵的面料,精心缝制,使得观众很容易就回到了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随便截取一帧都像是一幅异常美的油画作品。为了凸显其浓郁的古典主义风格,维斯康蒂采用了大量的全景、中景,让角色置于繁复华丽的置景之中,镜头所到之处,美轮美奂,华丽奢靡。维斯康帝对古典美学的考究影响了很多导演,比如库布里克的《巴里林登》、贝托鲁奇的《同流者》等等。《豹》这部电影讲述了在19世纪意大利统一运动时期,通过一个贵族阶级“萨利纳王子”的视角展开。看待“贵族”这个阶层是如何不可避免的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萨利纳王子超前地预判了贵族这一阶层即将消失,于是他重点培养自己那个投机主义者外甥:坦克雷迪,并且与暴发户卡洛杰罗联姻,为其铺路,加以巩固家族的势力,希望能够在新时代到来的时候不至于被抛弃。电影中,在初到杜纳福卡特的时候,萨利纳王子举办家庭晚宴。瘦下的卡洛杰罗的穿着被众人耻笑的燕尾服走上楼梯,王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他。而当深知自己大势已去之后,在电影的结尾那场华丽的舞会上,卡洛杰罗与萨利纳王子平起平坐,聊着世俗的话题。同样还有,当坦克雷迪与加里亚吉带着他们的红衫军领导来参观城堡的时候,萨利纳王子甚至不屑出现,在这里王妃这轻蔑的表情,而后期,当加里亚吉再次拜访的时候,我们看看王子这堆满假笑的脸,嘴巴咧的都恨不得露出后槽牙,这是对这头骄傲的豹子沉重的打击,不得不俯身迎合这个时代。最终的舞会上,他口中的豹与狮与豺狼土狗齐聚一堂,后者甚至堂而皇之的成为了这场舞会的焦点。萨利纳王子落寞的游走其中,格外悲戚,电影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就是那个神父。意大利尚未统一之前,教皇盘踞罗马,甚至利用其影响力阻碍意大利统一。宗教与旧贵族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电影中神父与萨利纳王子一般。当意大利统一,教皇被逼到了梵蒂冈城,电影结尾,俯身迎接新时代,迎接豺狼与土狗的萨利亚王子身旁再也没有了神父的陪伴。或许历史就应该是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电影到最后,萨利纳王子觉得自己老了,他向星星许愿,希望在永恒不变的世界中得到永生。故事虽然设定在过去,而作为原著作者以及电影的导演,不管是兰佩杜萨还是维斯康蒂,他们所塑造这个角色的同时,无形之中都将自己带入其中。虽然故事发生在19世纪,但其实更符合二战后意大利贵族后裔的尴尬境地,没有什么能够永恒。《豹》这部电影,是对贵族这个远去的阶层一种致敬,一种反思,也是一首绝唱,一曲挽歌。

素材来源于B站德里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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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评

“我们曾经是狮与豹,而取代我们的是豺狼与土狗”“事物若想保持永恒必须做出改变” 维斯康蒂出身贵族(文艺复兴时期米兰公爵),拍摄了一部贵族的挽歌,Salina是个近乎完美的角色与化身,超脱,清醒,孤独,走向衰败与死亡。摄影美如油画,布景和调度都极尽奢华之能事,但实在太枯燥乏味了。(7.5/10)

10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还行

比茨威格更高贵优雅的是什么——让星辰带领豹与狮去往永恒的国度。

15分钟前
  • CharlesC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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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战争和暴力都是对遗忘的渴望,寻欢作乐也是渴望被遗忘。”阿兰德龙让整个画面璀璨生辉,就像一颗明珠镶嵌在油画里。

16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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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和《秋刀鱼之味》一起服用,可以比照出小津、维斯康蒂同为右派保守主义者,境界的差异。维斯康蒂对于新旧交替、时代变革的喟叹,伤感之外实则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洒脱以及贵族自我尊严的期许与肯定,漫长的舞会恍若《红楼梦》的台词所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小津表面认输,骨子里是认定旧价值、旧体系、旧风物有着万世一系不容置疑、不容颠覆的先验永恒价值,典型的保守帝国神学。全片最喜欢的一场戏,是CC和阿兰德龙在空无一人的残破屋宇里嬉戏游走,穿过一间又一间屋子,影像滋生出一股穿透历史的轻盈无常的丰沛诗意,维斯康蒂经常性的会突然插入类似的这种诗性场面,叫人难忘,也是非大师级水平不可为。4.5

19分钟前
  • L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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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星半。最后那场奇迹般近50分钟的舞会之所以无与伦比,不止是因为丰富到俯拾即是的隐喻、技术上几乎无暇的调度、或象征层面贵族时代的落幕的浓烈的挽歌气质,也由于只在这场戏里,马克思主义者维斯康蒂真正腾出空间让亲王跨越出阶层代言人的身份,去深掘他个体心灵的悲剧性情感:在格勒兹画作前对死亡的沉思,与安杰丽卡共舞时必须止乎礼的情欲,和一头豹窥镜自视的疲倦。“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好一场死亡的舞会。

23分钟前
  • 奥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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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现大时代背景的史诗杰作,萨利纳亲王的尊严和不得已的妥协,与那些或者高举革命大旗、或者高呼为皇族尽忠,或者声称为地方尽力的豺狼们相比,更表现着风云变幻下的人间百态。

24分钟前
  • 思考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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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崇尚高雅的戛纳与维斯康蒂后期的贵族气质惺惺相惜之举。三小时的华丽影像展现了西西里贵族在受时代冲击前最后一点奢华。最后近50分钟的宴会场景可以和《猎鹿人》的开头相比较,强大的视觉冲击和喧嚣纷扰宛如贵族没落前的回光返照,你引诱敌人或许还算是种征服,可一旦娶她那便是真正的投降了。

26分钟前
  • 小易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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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贵族电影——原著作者、电影导演,都是出身贵族的。西西里岛的革命变迁融入到了萨利纳亲王的家庭里,并没有很抓马的故事下都是暗流汹涌的情感。最后一场舞会(还有那幅画)是权贵的谢幕更是交接,只有圆滑投机的人才能想豺狼土狗一样继续生存。伯特兰卡斯特真是器宇轩昂!

29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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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siff@影城;花团锦簇、华美盛大的舞会场景堪称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个新旧交替的窒息空间里,历史的力量天平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倾斜;他突然感到一种从前未有的疲倦,垂死的肉身(旧势力)日暮西山唱响挽歌,那两个野心勃勃的俊美人儿势必成为弄潮儿。

32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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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狮与豹的后代,却要被豺狼与土狗所取代。”时代再华丽也终有落幕的时候。

33分钟前
  • 波波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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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的近亲结婚并没有改善血统,看看她们活像一群猴子,准备爬上烛台摇尾巴露出屁股”于是,如此华丽而宏大的晚宴又有何意义呢,不知道能换来几亩田地,时代变了。

36分钟前
  • 叉叉小箭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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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狮与豹的后代,却要被豺狼与土狗所取代。

39分钟前
  • shining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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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无巨细,暗流涌动,一个家庭浓缩一个国家的历史,不愧是大师之作!

42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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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笑吓醒了。

46分钟前
  • 流空破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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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刷,维斯康蒂最高作。1.影片以1860年意大利西西里为背景,通过萨利纳亲王的心路历程,反映出身处社会变革的浩荡潮流中,原有权贵走向没落的必然命运。维斯康蒂予《豹》以厚重的史诗质感,即呈现时代兼具的历史意义和虚假“真实”的描绘及歌赞。有如油画般精致奢华的服化布景、场面恢宏的战争与宴会令人眼花缭乱。“这是一曲旧式贵族的大气挽歌,永远紧凑的景框内积淀着25个世纪的智慧和美丽”。2.宗教精神的衰落、歌舞升平后的满地残纱,以及那幅《临死的圣地亚哥》。“我们都曾是狮与豹,而取代我们的是豺狼和野狗”。伴随黎明的枪声步入黑暗,迎接不可避免的伟大谢幕。3.寻欢作乐为了遗忘,枪林弹雨渴望死亡。懒惰、甘甜的饮汁只因贪餍奢侈的安详。“虔诚的星,何时我才能远离尘世的一切,在永恒不变的世界得到永生”。(9.5/10)

47分钟前
  • 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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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怀有时还挺无趣的,在令人兴奋的新鲜事面前显得更加笨拙。排除那些富丽堂皇、精工细作的部分,我更愿意把这部电影流露出来的哀叹理解成一种讽刺。末日就要来临,守旧的人们束手无策,只能赋予“豹”的意义来获得心理安全,他们的遗憾,或者说更多是一筹莫展,大多是懒得开动脑筋所导致的吧。

50分钟前
  • 邓若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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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华贵如豹,苍凉日落,众生喧嚣。

55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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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散发出高贵、优雅的气质,完美之作。1,伯特兰卡斯特的表演可以堪比《教父1》中的马龙白兰度,尤其是至片末的忧伤气息,相比之下,阿兰德龙就是一小毛孩。2,史诗的定义:不是时间上的跨度,而是在历史的变革中人的抉择,由人物去切入历史内核。3,片末的宴会难以置信长达50分钟,

57分钟前
  • 把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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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政治落幕的时代,末代王孙在爱国主义与贵族传统之间徘徊的历程。美术和摄影极好,油画般的色调,兰卡斯特翩翩的风度比女主有点煞气的“美貌”更有说服力。最后半小时的舞会美轮美奂。但你说凭这些就能赢《切腹》,我一百个不同意。

59分钟前
  • 风间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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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曲挽歌,怎么拍得那么好。那时候维斯康蒂老师在失落悲伤中还有很多欢腾。着重看了Piero Tosi老师的成果,倒抽N多口凉气,给他老打一百颗星。(再感慨,Claudia的腰细成什么了。另:那对拙劣黄段子发出的酣畅又监介的笑声绝了,也可以留在影史上)

1小时前
  • 🌞娘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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