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阿巴斯的“乡村三部曲”
当我们要对一位伊朗导演提出批评的时候,首要的不是看他(她)如何还原出现实的滋味,而是作为电影,它的虚构性在哪里。只有借用这一反传统的批评方式我们才能建立起对这位伊朗导演迥异于其他国家导演们的认识。要这么去办是因为伊朗的写实电影已经超越了捕捉现实这一“低级”的阶段,进入展示虚构的空间。这与我们对伊朗电影的惯常认识是相悖的,传统的见解认为伊朗电影透析现实的能力继承了新现实主义。诚然,这一路线不仅在伊朗,甚至在所有第三世界国家落后的社会现状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延续,但这仅仅是表面的共性。伊朗电影人的独特创造就在于他们在超越于现实之上对虚构的捕捉。他们不屑于现实的还原可能基于如下事实:伊朗本身独有的社会情状永远不可能让摄影机撒谎。正是为此,对影像虚构本性的实验探讨已逐渐成为伊朗电影诀别于所有其它国家民族电影的最大亮点。
在这一脉络上,我们首先就会遇到阿巴斯。早期的阿巴斯依然是一位现实主义者(70年代伊朗的第一次新浪潮),然而在《何处是我朋友的家》这部电影之后,一次偶然的状况(《特写》)或许让他意识到影像在虚与实之间游走的无穷魅力,之后他以《何处是我朋友的家》为基础构思出《生生长流》和《橄榄树下的情人》,并称为“乡村三部曲”。这一套完整、相互对应的三部曲独有的魅力就在于它那层级性的对现实的相互摧解,隐秘而深刻,堪称阿巴斯的巅峰。
一般观众的疏漏在于他们往往把这一三部曲作单独赏析,但即便如此也已让他们获益匪浅。但我们得说,“乡村三部曲”必须得接续观看,才能获致那种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震撼观感。
过往的所谓三部曲往往以一主题进行串联,比方费里尼的“孤独三部曲”,安东尼奥尼的“现代情感三部曲等等,但阿巴斯的“乡村三部曲”除去题名上让人作如是联想之外,却是以相互对位的结构为线条融贯一体。首先,《何处是我朋友的家》是一出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之作,典型的伊朗儿童电影。它的现实感来自于对于现实情状的模范,一种”公认虚构“手法,观众以惯常的观影方式去接近它完全没有问题。其次,是以第一部为基础发展起来的第二部作品——《生生长流》,讲一位导演在伊朗大地震之后前往灾区寻找电影中小男孩的故事,这一介入的导演角色显然是作为阿巴斯的替身出现的。最后,是在《橄榄树下的情人》中的第三位导演,他在拍一部电影,里面的角色以及情节恰恰曾经在第二部中出现过。
为分析起见,建立两个切入口,一是其塑造现实的手法,二是导演这一角色。
如果说第一部是以虚构的手法(电影虚构一个故事是公然被接受)在抵达现实,那么将第一部里出现的演员再现在第二部中无疑加固了第一部的现实感(作为一个整体,第二部的现实感也得到同等程度的加强),感觉是相同:确有这么一个导演,他拍过《何处是我朋友的家》,我们不仅看过,而深受感动,而此刻,他正带着儿子,去找电影里的那个小男孩。而地震这一现实背景也在不断加深这一现实感。这么一来,前两部的这种对位就比单单抽出一部来看要真实可信得多。但这一被加强的坚固真实性却在第三部彻底被摧毁了,阿巴斯将第二部出现的一小段影像为素材发展出的这部作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Make—of”(细心的观众立即就能发现它的成品就是第二部)。也就是说,曾经出现在第二部作品之中、已经被观众接受为“现实本身”的那一小段影像仅仅是一个虚构的电影片段,而那位导演在第三部中反复进行的拍摄行为就是极力地渲染这一虚假性,于是乎,前两部建立起来的铁实的现实感就告彻底摧毁了。
同样,我们对导演这一角色也可做同样分析。第一部的导演可看成是隐藏在影像的背后的阿巴斯本人,第二部的导演从第一部的脉络看去只能是阿巴斯的化身(现身的阿巴斯,以他人带入),然后跳至第三部,虚构了又一导演(当然也是阿巴斯虚构的):他正在进行一部电影的拍摄,而拍摄的部分过程成为《橄榄树下的情人》,而其成品则成为《生生长流》,这么一来第二部中的导演除却作为第一部中的阿巴斯之化身,又成为第三部电影里被虚构起的一个角色。他既是一个现实的替言品(带真实性),又是虚构之虚构(无比远离现实),两相反差熔铸一体便是虚与实的无限胶合。
该如何表达这份堪称”震撼“的观影体验,我想不必表达了,它只会留存在每位影迷的心间(只有当他(她)把这一三部曲作体统观看),再多的分析只会令这份魅力消解。
2 ) 诗意的电影
这世界上的电影有好多种,有一种是诗一样的电影。对我来说,《橄榄树下》就是这样的一部电影。这电影没有美到爆或者帅到爆的主角,没有火爆的动作场面,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它也统统不需要这些。它有诗就够了。电影节奏很慢,一个又一个的长镜头。诗意就在这些长镜头里。
这个诗歌半死不活的年代,看这一类的电影,会有人说电影故事太无聊,说情节太散乱,那是因为他们把电影和现实分得太清。从开头的选演员开始,导演把这部电影拍得又像是纪实,又像是虚构。你要关心这场地震,关心山谷里的回声,关心去遥远的集市的人们,关心从山上搬到路边的人们,关心这段爱情,你才能理解和接受这电影,知道这是为了现实而写的诗。
当然不理解和不接受它,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的理解和接受,也只是自以为的理解和接受,也许只是自作聪明而已。读不读诗,怎么读诗,是自己的事儿。里面的每个人每个景,都是一首诗。可以读出的东西太多。对我,这主要是一首爱情的诗。
看电影的时候,我对情节没有期待,我对人物的命运有期待。尤其是对这段爱情的期待。这段爱情,导演在电影里很缓慢地讲了出来。执着的男孩,执拗的女孩。其实它可以轰轰烈烈,从男孩说如果我再这样做,只是为了你的时候就看得出他的坚决。但是电影处理得很安静很干净。男孩小声地说这自己计划的两人的将来,小心送上自己泡的茶。女孩始终一言不发看着书,不给答案。女孩走在前面,男孩跟在后面,绝不会冒失地堵住她追问。我相信他们相爱,所以我甚至想,他们各自的那些说错台词浪费导演胶片的事故,其实是出于故意,其实是为了多点时间在一起。至于那个结局,我也相信一定是美好的结局,一定是我们想看到的结局。你看他跑得那么轻快。要是她不答应,他肯定会一直跟下去。
3 )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去会阿巴斯
在美院那些象征着现代和冬天的水泥建筑中转了许久,才找到美术馆的小剧场。阿巴斯正在那里。
但是,显然,我已经迟到了。侯赛因正背一袋石膏上楼,叫着“塔赫莉,塔赫莉”,塔赫莉在电影镜头的深处沉默不语。
我以为,这会是一场“真正”的电影,也就是说,是胶片。然而它是DVD投影的。并没有什么不好,DVD的粗砺反而更接近阿巴斯的质地,因为他从没有美化生活的企图。
有人说,《橄榄树下的情人》这个译名太过头了,《橄榄树下》才更忠实于阿巴斯的风格。确实,前者有些媚俗并且狭隘,并且,容易将我们对电影的想象引入歧途。而你知道,阿巴斯要表现的何止爱情,甚至,他很少提及爱情。
如果说他电影里的人物都有一种共性的话,那就是:都是些固执而坚定的人,对人生有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比如泥瓦匠侯赛因,比如沉默不语的塔赫莉(她的沉默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选择),比如走很远路去洗澡的妇女,比如丧妻的老人,他不再婚是因为“我们共同生活了50年,她为我生了6个孩子,所以,那样(指再婚)不好”,比如《何处是我朋友的家》里为了还一本作业簿踏上寻找之路的小孩,比如《樱桃的滋味》里那些抱着各自人生信仰毫不妥协的人们。是的,毫不妥协,那么,这是基于宗教还是基于民族性?
阿巴斯如一个探入桃花源的异乡人般,对此孜孜探究而默默赞赏,如林茨之于福音谷里的傈僳族人,如我们之于一片善良土地上的人们。
除了电影,还有阿巴斯的摄影展。原来,他也是对道路和树木抱有强烈情感的人——一种向着远处的延伸和一种向着高处的延伸。道路和树木,它们仿佛时刻相伴,仿佛经线与纬线,时间与空间。
这个寒冷的冬天,我站在另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面前,一个经由某人内心翻拍的世界,由道路、远方、天空、云团、树木构成。它们缄默不语而又无所不言。
如他所说:
至爱的主
赐给我们雨水,从淡淡的温顺的云端
虽从那浓厚、灼热、灼热、昭示着死神的云
阿门
4 ) 阿巴斯电影评论之三
追寻之三:时间的谜局
用颜色来表现爱情,也许最先会让人想到的黄色。因为那里面有成熟,有收获,就像一颗沉沉的麦穗,随着秋风的一荡,坠落下来,落在渴望着幸福的手上。
阿巴斯的爱情却像一颗青涩的柿子,你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成熟,它怎样成熟。如同他在《橄榄树下的情人》中的那个长镜头,那种漫长与细致,让人坐立不安。当恋人像两个黑色的斑点在橄榄树丛中,越飘越远,最终走向重合的时候,一种禁不住站起来、跑过去的冲动会萦绕着你,牵动着你。
在这样一部表现真挚、赞美真挚的影片中,阿巴斯却使用了“颠覆”的方式,这不能不说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这部影片反映出来的颠覆有两种,一种是情感层面上的。在阿巴斯的构思当中,《橄榄树下的情人》是作为《春风吹又生》的后续出现,而它的整个故事却又缔结于《春风吹又生》。
在《春风吹又生》中,年轻人荷辛和他的新婚妻子是两个灾难的承受者。一场大地震夺走了亲人的生命,但他们就在这样一个悲伤的时刻,选择了结婚。似乎他们要幸福去抵挡他们遭受的不幸。
荷辛说,如果他们在亲人们刚刚死去就选择结婚,他们就只有捱过漫长的守孝期才能结婚。他觉得,他们等不了。
当这个带着辛酸的乐观主义的故事,被放到《橄榄树下的情人》中讲述时,我们发现,这种乐观是虚构的。荷辛和古丽在《春风吹又生》中,不过是两个演员,荷辛一直想追求古丽,但一直没有机会,正是影片的开拍,才使他获得了这个机会,他借机接近了古丽,向古丽表达了自己的爱。
原来,面对灾难的乐观是虚构的,是他们追求爱的一个过程,或者说是契机。
阿巴斯的这种虚构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去审视人面对痛苦时的态度,在痛苦面前,人的态度是恒定的吗?它只能有一种形态,还是会有多种可能性?
在影片当中,荷辛反反复复地说错台词,导演反反复复地叫着重新开始,荷辛不停地在掩盖自己的慌乱,又不断地被慌乱淹没。对荷辛来说,表演真是难的,比起对古丽所说的那些贴心的话,台词不知要难多少倍。
要知道,在此之前,荷辛一度向古丽提过亲,不过被古丽的奶奶以“没有文化”而拒绝了。荷辛在面对艰难时没有退却,支撑他的是一种最朴素的信念:他一定要娶一个有文化的妻子,她可以相夫教子,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显然,阿巴斯在展示这部影片所显现的灾难时,又给灾难的头上插上了一朵美丽的花朵。这花朵,使我们模糊了幸福与痛苦之间的距离,让判断不知所措。
另一种颠覆应该说是一种时空的颠覆,带有纪录片风格的《春风吹又生》似乎给我们一种真实的感觉,但《橄榄树下的情人》显然又是在阐述另一种真实,究竟原来的真实是真实,还是现在真实才是真实?时间好像一下了变成了一个圆圈,让我们看不到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
在我们的生活中,哪一种真实是可靠的?我们何时,才是真正回到真实的原初,何时才能正确把握真实的本来面目?
我想,这正是《橄榄树下的情人》的意蕴所在,它给了我们一种奇特的时间观,它把时间看成了一个反复的、循环的东西,我们随时从一个点出发,又随时可能会到这一个点,我们在那个点上停留,就只能获得那种停留的真实,而不能获得全部,理解全部。
推而言之,人生不也是一个循环的圆圈吗?我们从一个点出发,就能意味着我们走的是一条曲线,而不是一段曲线或一个圆弧,或者说是一个圆圈的一部分?
这让人想起一个极其简单的数字定理:直线是曲线上的一部分。
可以说,情感与时空的颠覆共同构成了对电影本身的置疑,它让我们看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构。比如我们在面对荷辛时,他的演员和村民的角色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在作演员的时间中和追逐爱情的时间中,哪一个是起始,哪一个是结束?
也许这就是阿巴斯要铺设的谜局:开始本身就是结束,或者说结束本身又是开始。
5 ) 绿色欢愉中的精致写实
1)
在我们有机会看到的那六七部阿巴斯的作品中,我一直觉着这部《橄榄树下的情人》有一些别样。直到昨晚重看,我突然找到了答案——影片在画面色彩上引入了大量的绿色——导演居然着力要赠予观众一些美好而诗意的绿色!就是这些新鲜的颜色,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我们的观影情绪。
终于,残垣断壁中隐隐现出一些温暖的希望。
2)
有关爱情的故事虽已看过不少,但《橄榄树下的情人》却依然寻到一个很讨巧的方法逃过与其它爱情案例的雷同:阿巴斯的镜头完完全全只关注这段爱情关系的“一方”——那个叫Hossein的男孩,单方面倾尽全力来讲他是如何屡败屡战、努力向他所心怡的结婚对象Tahereh表白爱情的。Tahereh自始至终都不曾与Hossein有过直接正面的交流。一方面,她越是无言就越是牵引了我们对于Hossein是否能成功获取芳心的兴趣,而另一方面,虽然我们只能看到一个完全无言的女主角,而丝毫听不到她对这段爱情的态度,但这并不能阻挡我们看到一个女孩在这段爱情故事中所享受到的极大幸福。
“我会去跟地主说,让他给我们一个房子,这并不花太多的钱,你住着的房间,每天早上打开窗子,就可以面对面地看到大山,那样你能就很快乐……”
3)
能把影片做得轰轰烈烈从而令观众仰视固然是一种本事,而时时刻刻贴近普通人群对于自我那份普通真挚的情绪和意愿的表达,从中洞见人性/人生之“大”,阿巴斯正是在这一方面赢得的业界与观众的双重尊敬,他的视线以及他的悲悯之心从不曾有一分一秒离开过他所在国家那饱受苦难折磨的众生。
虽然,人为灾害(如:战争)和自然灾害(如:地震)对民生的极大损伤是那些特别是身在伊朗这样的国度的电影导演所不能不面临的故事主题,但阿巴斯的作品似乎总是在避免直接增触碰灾害事件的本身,他的兴趣落点更多地是在对灾害影响的探究上。人类执着的生命力,往往是在灾后重建这个环节上最能被展现。阿巴斯的每一个故事,都有着它真实的生活原型,甚至,他喜欢直接在镜头前引用原型本人,于是我们所听到的大量的台词其实就是角色本人对自己真实生活的讲述或者总结。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似乎看到的是一个“很漫不经心”、“很随性”的阿巴斯;但如果换另一个角度——你是从艺术处理的角度来审视阿巴斯的作品,又将会看到一个非常严谨、非常享受于细心雕琢其作品的导演。
在《橄榄树下的情人》中,阿巴斯有意将爱情植入于一段电影的拍摄过程中,而故事拍摄地点更是被精心挑选在一处荒废的两层民居。于是,楼上楼下的画面分隔同时也巧妙地构成“戏里戏外”的分隔:“楼上”是拍戏空档时Hossein在戏外努力游说Tahereh表达出她对这段婚姻的意愿,而“楼下”则用于表现拍戏工作的过程。
再有就是全片的高潮部分(也是结局部分)——Hossein一路追赶Tahereh想要再次表白的那一段。
一开始,两个人在树林里一前一后行走的那部分,镜头还是继续采用Hossein和Tahereh单人画面的对接,以表达他们还是处在不能相容的两个世界中;随即就是那最令人期待、也是最为意外的一种释放——我们盼到的是一个VLS(是指从“景别”上所界定的“超级大景”)的长镜头——Hossein冲下山坡,跑过一片窄长的橄榄树林,远远地,他终于在山下那片大草坪上追上了Tahereh,此刻,我们多么想看清两个人交谈的神情并听清他们的对白啊,但阿巴斯却执意让镜头stop在那里,居然拒绝给我们一个zoom in!那一刻,其实我们根本已无暇去抱怨导演的“小气”,而唯有屏息凝神、紧盯着画面很远处那一前一后的两个“小白点”:后一个慢慢追上前一个,并很快超了过去;再接着,是两个“白点”忽左忽右地艰难移动(料想那里应该是一段两人之间很正面的争执吧)……再后来,两个白点的运动似乎出现几秒钟的停顿;之后,其中一个白点继续向前移动,最终消失在画面深处,而另一个白点则转身折回,冲着我们这些注视者所站的位置一路跑来,从姿态上看,他似乎跑得还很欢快?
这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结局!——导演用了一个完全开放式的处理,并未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在巴洛克式的背景音乐不断送出的轻松跳跃的音符中,一切诗意的元素均在加速了我们内心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愉。
真的不能不叹服于阿巴斯的伟大!!
用fiction的方式不露声色地表达出non-fiction才可能具有的巨大现实冲击力,同时又凭借fiction对表达的控制力将其对生活的reflection处理得洗炼而平滑——这份精致的写实,正是阿巴斯的成就所在。
OVER
6 ) 橄榄树下的情人
阿巴斯的爱情小品,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清新又忧伤,却因为发生在不久之前的大地震而蒙上了一层阴影,戏中戏的结构呈现出了灾难后的两种思维,当生命展现出极度脆弱的一面时,当贫困像基因一样在农民身上代代相传时,传统观念是否还有意义?现实中,哈山的爱情观显得很傻很天真,但戏中那对坚定年轻人的选择是多么的正当!阿巴斯电影中画面和声音的剪辑方式总会有意强化环境的冲击感,除了突出了小人物的无力感和倔强,也让影片多了几分生活本源的诗意~
电影中的电影,长镜头的定格,大量色彩的运用,即使在DVD的画质里也可以看见阿巴斯对镜头的掌控能力。经历地震的创伤后,绿色象征生命的不息,橄榄树下他一味执着的追求,她只是沉默,爱情在这里静静延伸。“富人娶穷人,有知识的娶文盲,地主娶没土地的”这个概念好理想。
最好是读书人娶文盲,富人娶穷人,没有家园的嫁给地主……最后一个镜头诗化了大地。
【B】电影在大银幕上观感真好,橄榄树和草随风飘荡。阿巴斯深知底层人的愚昧,但也歌颂他们的纯真。
#2021-8-28三刷#4.5;我用呜咽的声音歌唱他的优雅/并记住穿过橄榄林的那一阵悲风。”献给结尾优美至极的大远景长镜,堪称影史最动人的结尾之一——“绿的风,绿的树枝。船在海上,马在山中。”在慢慢拉远的悠长凝视中,他们的话语和沉默都均被糅进这无边的绿意中,余味在诗外,画框内的故事远未结束,画外则余音缭绕。若干层次的剧情嵌套,完全模糊真与虚的界限,在反复一个个take 中,「演员」与「作品」自身拥有了创作甚至延展的功能,衍生出日常幽默与独特的生命力;嵌于双重文本间隙的情感火花零星闪动,点燃了所有可能存在「电影」之外的现实。
和《生生流长》对照观看其乐无穷,阿巴斯的“装置艺术”继续在故事真实和生活现实之间来回游离,结尾又是一个大远景长镜头,绝了。
#资料馆# 阿巴斯06。三部连看真是妙,从来没想到是这样展开的,“戏内戏外”的嵌套式结构。阿巴斯的声音调度和场面调度依旧很绝。不喜欢的点都在男主,看到友邻说“单身男性楷模”?一句“也有比你优秀,比你漂亮的,我能随便娶一个,但我只想娶你”就足够令人不适的了。
女孩儿你千万不要答应。这个男人明白的很,他结婚是为了改变自己的阶级属性,当然这无可厚非,但你要清醒,是不是要成为他的棋子。看看他的表态,开始一番示好,承诺一些他做不到的,慢慢有房子啊,会供你继续读书,不会让你做家务啊,这些都是口头承诺,按照他的工作能力,实现不了的。然后他看给个甜枣不行,就开始走分化女孩儿亲情的路线,说女孩子不能听她奶奶的,毕竟老人家,观念陈旧。然后开始打击女孩儿,你父母在地震中都去世了,而且你也不是最漂亮的,比你漂亮的女孩儿多了去了,我都可以去提亲的。女孩儿,你 沉默是对的,读书,继续读书,不要跳火坑。
阿巴斯的《村庄三部曲》应该是我印象中非系列电影(如《指环王》三部曲)彼此关联性最多的三部曲了:1991年的《生生长流》故事源于地震后导演去寻找1987年的《何处是我朋友的家》里主演男孩;而1994年的这部《橄榄球下的情人》刚好是借用戏中戏的方式讲述《生生长流》里两个演员之间的感情/求婚故事。
真好看,絮叨朴实而不闷,可以说是小清新,但毫不做作,男主角甚至有点烦人哈哈。封面这个镜头,还有最后一个镜头,都好漂亮啊,看胶片令人心旷神怡...比《樱桃的滋味》好看
这侯赛因就是话痨嘛,以为嘴遁一通就可以收服这妹子的心么~自己没钱没物拿神马给别人幸福,真是纯靠一张寡嘴,看了真是觉得讨厌~好不容易因为前一个演员口吃在电影里捞到一个演员职务,负责演戏的同时还负责茶水,但这有啥值得你趾高气昂的啊,还我就是来演戏的搬砖我是肯定不去搬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活该人家妹子没掉你坑里~妹子也是,剧组让穿农民衣服,请问这位读过书的妹子你是哪个字听不懂啊?导演和场务还有搭戏的这大哥啊摄像啊诸位脾气都太好了,真正的剧组换谁都可能直接开骂了吧,话说你们这剧组怎么能按时完成拍摄任务的啊~干活如此率性而为,想到哪做到哪,估计你们这片即使拍出来也肯定严重超支吧~
后来我们长大了,忘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时的笨拙与执拗,还有绿草地里白点的雀跃。
戈达尔在戛纳看完该片后,说道:“电影始于格里菲斯,止于阿巴斯。”这次,阿巴斯又构建出了另一位导演,我们看到续作的某个片段成为了这部的片场,并被反复拍摄,续作的“现实”再次被粉碎,从而又构建了一个现实,然而真正的现实又是阿巴斯所拍摄的三部曲,如此层层递进,真假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四星半. 阿巴斯的三部曲是一系列"空间扩张"的结果,每一部都因绕到前作的摄影机背后而比之高出几个额外维度来.正如曾在别处指出的,"元电影"总面临着如何赋予自身视点以合法性的问题,须在解构一层拍摄所得的真实性的同时考虑处理下一层拍摄的真伪抉择;阿巴斯的惊人手法是令两部电影彼此牴牾,真伪之辩便持留于作品序列内部发生,观众在"电影宇宙"的互相呼应中忘却最终视点的源头,于是真正的导演得以隐藏在大远景的匿名性之中.《橄榄树下的情人》毋宁说是最浪漫的电影:它超出自身,让另一部电影成为了爱的见证.
【台北金马影展展映】五年前的我曾经在大学社团观看这部电影,看得我昏昏欲睡,只能对阿巴斯说再见。如今错失今年资料馆展映的我却在台北补上了这部影片。当初觉得枯燥的反复拍摄戏份,今天却看得津津有味,并被男主角的执着所打动。结尾长镜头真是太喜欢了。认出《何处是我朋友的家》男主很惊喜
冲着C说的结尾去的,结果果真被震到。我都记不得他为啥说起这个情景了,是我们在讨论现在电影结尾震撼的太少了么?反正非常美。未来什么都不知道,女孩有没有答应也不知道,男孩就是跟着,一如既往~~咳咳太浪漫了。
B-,#FIFF1NBCS#,不对劲,男主角的内心可以说很赤裸,就是要往上爬,而设置上让女主角的父母死去,在消除两人间现实的阶级阻挡的同时,也是对女孩处境的一种弱势化。这种看起来的美好,最后往往会通向我们耳熟能详的悲剧。
第一部胜在“目光”,第二部胜在“语调”,第三部胜在“语法”。在马奈打开了绘画朝向观众的第四面墙之后,阿巴斯打开了电影密闭的空间。大大超前于一众后来被称为“元电影”的作品的是,阿巴斯并不只是把媒介降格为又一客体,主观呈现拍电影的人,而是先建造一个自足的四维模型,然后通过向观众打开通向其中的路,将其所容纳的完整性摧毁:媒介的本体和作用力被迫显形。第三层叙事中每个人都被赋予了至少双层的复调身份,Ahmad的出现则是穿越了两层媒介,暂栖在第三层现实,实则背有四重身份的媒介反叛者。在这魔术般的方法论里,动人的不再只是媒介描绘的人和风景,更是媒介本身,是影迷愈加热爱电影的理由,也是阿巴斯送给电影最自由的赞歌。
男主角告诉导演女主角不叫先生的原因,说这样电影才真实,导演似乎在内心快速的审视一番,也对真实下了一个定言。我喜欢这个关于人(非职业演员)和电影(拍摄创作)的关系,是可以如此去讨论这个核心的话题的。电影是不断的重复工作,纠结在那些细节上,不停的重做,而呈现的永恒结果,而生活则是在赘述中流淌下去,拥抱一个未知的结果。
三部曲最佳!阿巴斯真正解构了电影,让真实、现实与虚构完全向彼此敞开,交织互融。既继承了前作[生生长流]对地震后灾民的人文关怀,又彻底推翻了前两部所创造出来的现实幻景。那一次次看似重复的NG场面,尽管大都由戏中戏的演员说错台词导致,但每一次都有新的差异生成。拍戏外的另一主线是男主向拒不理他的女演员无(死)限(缠)执(烂)著(打)的求爱过程,阿巴斯巧妙地消除了有无房子的阶层差距,但是否文盲的背景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后的大远景长镜头诗意而美妙——无尽的奔跑与追逐是否得到了预期的回答?稍许开放式的收尾。此外,片头的汽车(车头)主观视点长镜头也特别有意思,与同年文德斯[里斯本的故事]片头汽车视点镜头蒙太奇并不相同,后者显露出了汽车的一部分(包括挡风玻璃局部)!透过侧车窗的主观镜头中的对话+1。(9.0/10)
我们观看阿巴斯的Koker三部曲,总讶异于虚拟与现实这一层套一层的套娃结构竟可以如此无限地扩展下去,个中原因是我们总忘记这现实主义的画面背后是阿巴斯的目光和艺术构建。他所面对的这个媒体既是现实与虚拟的交融体,这一点就连他的女演员都会忘记,会认为电影里的她就是现实中的她,要穿得漂漂亮亮,也要因为现实中对男演员的不忿就拒绝念台词。影片的结尾,虚拟的导演、真实的导演和观众三方的目光交织在那条迂回在现实与虚拟之间的道路上,暗暗点明了这场拉锯战。而当维瓦尔第的欢快音乐奏起,男主角转过身,不顾Z字型的道路径直向摄影机方向跑来,电影魔法在这里用最直接的方式向观众情感的心脏射出了神箭。
白富美在前面走呀走,男屌丝在后面追呀追,穿过橄榄树林,爱情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