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柿子，绿色的树。垂暮的老人，翩翩的少年。锡兰对家乡爱得深沉，他不是一个人在拍摄，他继承了那些伟大导演的风格，阿巴斯、老塔这一刻灵魂附体。电影不在只是电影而是化作导演的思绪和乡愁。《小镇》《茧》的故事在电影里继续延伸着，而《远方》《野梨树》的故事好像正在酝酿发生。影片中的几个人物分别代表了儿童青年中年老年，他们以一种互文的方式成为我们一生的隐喻：阿里小时候可以踏实而真诚地为了生活的小目标而努力，但意外降临时，他也会愤怒，会反击，会在迂回中学会欺骗。到了萨费特的年纪，阿里可能会遭遇人生更大的失意，会茫然而决绝地秉持一个渺茫的希望。或许，阿里到了穆扎菲的年纪会一事无成，但也想真诚地活一回，为自己的理想而拼搏一回。到了穆扎菲父亲的年龄，阿里可能会活得安然，但也可能在新的打击面前唤醒战斗的激情。纵观我们这一生，“失意”贯穿始终，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何活出一份淡定和达观，如何活得平和而通透，是一项一辈子的事业。

台词

“不是那样，你应该斜着砍”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老了”

“你只能看见一点点天空，房子里黑乎乎的，在伊斯坦布尔（原君士坦丁堡，土耳其第一大城市）生活很难的”

“如果我把他放在口袋里40天又不破的话，你妈妈就会说服我爸爸给我买只音乐手表”

“我们找那么多人说情，才帮你找到这份工作，那么多人想得到这份工作，为什么你连个理由都没有就放弃了”

笔者

先说背景，从陆庆屹导演的《四个春天》来的，作为国内首部公映的家庭纪录片，多年之后我仍记得陆导一家人其乐融融茶前饭后的文娱生活，还有悼念姐姐去世的沉重片段，国内这种题材很鲜见，因涉及私密，可是当他放映出来，我们发现又总能从找到中国家庭的缩影。

再说内容，在令人烦躁不安的五月里，老父亲为28年的白杨树担忧、儿子弃工做起了返乡拍电影的梦、小侄儿要保证鸡蛋40天不碎来换取音乐手表、母亲看着录像带黯然神伤自觉年事已高……手法纪实平铺直叙，活像贾樟柯和马基迪、镜头只在母亲眼角的皱纹上用了特写，其他更多是平视、全景来平铺直叙这个夏天的故事

最后浅谈，这类电影无论国内外，大都通向“人生”这一主题，刻画小人物的胆战心惊来讲述当时社会背景下的人民现状。哲学家说如何评价一个社会的好坏？要去看最底层人民的生活现状。富人的生活大相径庭，穷困的家庭各有不幸。与其说锡兰在致敬契科夫，不如说他们俩都像托尔斯泰一样，在用现实主义真实的描写人民的炎凉，这样的大家是值得令人敬重的（虽然我看的时候确实无聊）

如果不是因为锡兰的《野梨树》，很难想象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五月碧云天》。海报加上标题第一眼都充满年代感。看完之后，就像五月微风吹在脸上，故乡的风景，换做夏日，刺眼的阳光，凉爽的树荫，讲述着小镇故事。

还是能看到茶馆。夏日午后，萨菲特坐在茶馆外面看自己的大学考试成绩，不停开过的摩托和汽车倒影在茶馆玻璃上，此起彼伏的蝉鸣。萨菲特眯着眼睛看着一切，妇女在阳光下交谈，微风吹动着野草，小镇沉浸在平静之中，百无聊赖。萨菲特拍过导演穆扎法的电影，大学考试失败之后进入工厂工作，穆扎法的归来点燃了萨菲特的希望，他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希望跟着穆扎法一起，去到伊斯坦布尔生活。

穆扎法的父亲打理着养护了20年的树林，背着药箱喷洒农药，像看宝贝一样穿梭在自己的这片树林里。不希望政府的人来没收这片树林，这不合理 ，要随时警惕政府和林业局的人，和他们交谈或者阻止他们，还有3个月政府的人就要来了，不算很长，已经等了20年了，会继续等下去。

穆扎法的侄子阿里想要一块音乐手表，他守护着一个鸡蛋，保持40天不破碎，就可以有机会获得手表。鸡蛋他放在口袋里用手保护着，日夜形影不离，不煮熟，也不偷偷藏在路边，因为那是作弊，坚持随身携带，认真践行承诺。

穆扎法回到故乡为拍摄电影勘景，寻找素材和演员。半夜偷听父母谈话，和父亲在树林里聊天，和阿里一起看望乌龟。本来是准备让帕伊耶叔叔充当演员，但是帕伊耶妻子刚去世沉浸在悲伤之中，穆扎法决定让自己父母出演电影。

老人和小孩，还有小镇青年萨菲特。故事就像五月的夏天一样，炎热焦躁，时不时吹过微风，清晨的露水提醒黎明的到来，深夜，看着墙上海报，无所事事于是关灯睡去。忽然之间，就会下一场暴雨，雨水打湿树林里的老人，人们不以为意，没过多久，大家又纷纷出门。年轻人和孩子在追求理想之间改变和成长，而老人们却像那场忽如其来的夏日暴雨一样，被人遗忘和忽略。

穆扎法父亲因为担心政府的人没收自己的树林，关心政府人员来临的时间，看见政府和林业局的人没有？老头在街上到处询问，最后走到了一家裁缝店，再次倾吐自己的担心，还没说完，裁缝店老板接完客户电话之后开始抱怨自己遇到的糟心事，生活的麻烦让他无心关心老头。

同样，穆扎法去帕伊耶叔叔家邀请他参演电影，在预演排练台词的时候，帕伊耶忍不住说起自己刚刚去世的老婆，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去，穆扎法这么说，然后继续排练台词。帕伊耶还会在排练空隙再次说起老婆去世，终究没有说完，和穆扎法父亲担心树林一样，欲言又止，无处述说。

萨菲特不满自己小镇青年的身份，跟随着穆扎法拍电影，希望能去伊斯坦布尔工作，最终穆扎法告诉他这份工作不适合他，伊斯坦布尔的生活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萨菲特满满的期待忽然破灭，他玩弄着手里的胶卷，在拍摄电影田野镜头的时候，神情漠然地注视着前方，不带生机和活力，摄影师让他帮忙抬器材，他冷淡走开。

阿里小男孩，一开始就像《幸福的拉扎罗》一样，纯真充满期待，朝思暮想音乐手表，去商店里听手表的声音，等待守护鸡蛋40天日期的到来。忽然之间，因为帮无理村民运送西红柿，鸡蛋破碎了，阿里将一篮子西红柿踢下了山坡，去鸡圈偷了新鸡蛋。为了新手表，阿里学会了撒谎，他还把穆扎法父亲家的照片拿出来塞在了墙缝里，对音乐手表的胃口，也因为谎言带来的好处变得更大，音乐打火机和音乐手表两样都要拿到手。

穆扎法在路上遇见阿里，两人一起相约去看乌龟。路上探讨为什么驴子会被用来骂人？但是驴子又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动物。果真路上出现了一只大乌龟，见到人就缩进壳里。阿里告诉穆扎法自己保护鸡蛋的原因，穆扎法教他更简单的保护方法。两人在乌龟的陪伴下躺在草地上睡着了，直到下雨不得不起身离开，乌龟躲在草丛里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

穆扎法带着父母去恰纳卡莱看外景地。四个人坐在海边喝茶，开着车快速浏览名胜古迹，雕塑，纪念碑，走马观花，烈日炙烤着车身和大地，黄昏时分，向日葵田地里冒出一个人，父母在坐在海边，看着日渐发黑的海水，海风吹拂，这短暂的快乐时光让人迷醉。穆扎法父亲后来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树林被政府人员做了标记，大红记号画在了每一棵树上。

发现树林被政府标记之后的老父亲生气离开，完全没有心思继续拍电影，守护了20年的树林要被没收了，而所有人都完全不关心不在乎，电影拍摄暂停。穆扎法回到家中，老父亲呆坐在打字机前一声不吭。第二天清晨，穆扎法试图跟老父亲搭话，云压得很低，好像要下雨，老父亲不作答，穆扎法识趣走开，老父亲忽然回头问，你有朋友会修打字机吗？穆扎法说是的，两人开始聊云朵。

电影再次开拍，穆扎法态度没那么急躁了，柔和的鼓励让拍摄更快进展，树影婆娑，黑夜降临，这段拍摄终于结束。第二日清晨，大家驱车离开，老父亲一个人坚持留下陪伴自己的树林，他扑灭火堆，捡起掉在地上的果子，坐在树下吃起来，太阳正在上升，阳光一点点照进树林。

（完）

我给你煮碗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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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锡兰关于锡兰如何回乡进行电影拍摄的电影，但又不止于锡兰自己。作为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归人，锡兰的代言穆扎法已遗失故土的气息，而成为闯入者的角色。平静如水的故乡因他拍摄的介入而惊起波澜。父亲守护多年的树林因拍摄外出而被政府征收，母亲因镜头恐惧惊扰了腼腆，侄儿为了音乐手表偷拿鸡蛋而丢失了童真，萨菲特幻想着逃离小镇而辞去了工作。但最终，在自家林子的庇护与亲友不遗余力的支持下，穆扎法完成了拍摄，尽管过程并不顺利，言辞也难免严苛。

所以，我更愿意将这部《五月碧云天》看作是锡兰寄予故乡的一封怀有愧疚的感激信，在电影中，故土的居民各行其事，自言自语，互不打扰，又相互倾听彼此支持，比如裁缝店里，店主吆喝父亲小坐，二人相顾却又抒发着各自的忧愁。相反，导演穆扎法登堂拜访说书老人，却因老人无法达到其选角标准而无心听讲老人丧妻的哀叹；老人倒是始终客气的任凭指点，临走不忘招呼着祝福二三。

锡兰这种私密的情绪藏在电影的诸多细节之处。怀旧不必说，是那西亚特有的黄绿调色，那一抹下午四时的斜阳始终萦绕着关于故乡回忆的泛黄底色，更何况那些黄土草木，爬行的乌龟，斑驳的砖墙，手表与打火机响起的Lambada旋律，侄儿用左右眼分别观察世界的差别，种种这些都是锡兰挑拨观众的“玛德莱娜小蛋糕”。而更深层次的歉意体现于，片中的青年人经常性的分神与呵欠，受到都市与“理想”的诱惑，他们感到乏闷与空虚，再无法在小镇闭塞的空间中专注于简单不过的小事，伐木的农事也好，机械灌注的厂工也好——青年的好高骛远也许是所有村落都要面对的衰落命运。锡兰借穆扎法之口提醒萨菲特放弃蜗居首都的幻想，专注于小镇的生活，尽管穆扎法的口气难辨善伪，但这是鲜活的真相，脱离的乡土的牢固根基，只会如伊卡洛斯一般飘忽所以而坠入深海。

最后，锡兰对于父母与儿子关于电影拍摄之互动的处理实在令我莞尔，比如，就算昏昏欲睡也要坚持看完儿子拍摄的“文艺大作”，又或者因始终找不到镜头感而浪费经费的窘态，以及母亲反复念叨的因担心无法达到儿子拍摄期许的推脱，着实让我想起自己发现父母渐入年迈的那个时刻，或许是对电子产品的迟钝？或许是寒假共同观影时的昏沉？又或许是对我深夜加班无车可乘的不知所措？也许吧。

近几年看了几部由根据生活本身改编的电影，差不多是伪纪录片，比方赵婷的《骑士》，19年丹麦的《叔叔》，都在大的电影节取得成绩。而《五月碧云天》，在我看来，也算是这一类。电影场景人物和真实生活差别不大，也就不需要太多的资金投入。

《骑士》和《叔叔》的海报

锡兰的第一部是《小镇》，这一部就是讲了当时回家后如何拍摄第一部长片。他走走停停到处录像，与亲戚们相处了解他们的生活，并说服他们跟自己一起做。而支线剧情，是父母表弟小孩阿里他们自己的心事，父亲怕上级收走自己的土地，表弟辞职后希望通过导演进城工作，阿里则希望有一个音乐手表，并和姑姑做出鸡蛋放口袋多少天不打破的约定，还有几个人只顾抱怨自己生活。大约就是这些事情。

故事有了，就开始拍摄，电影嘛，首先要拍的好看，这是做了半辈子照相师傅的锡兰最擅长的事情，锡兰以后的电影取景也都非常好看，深得我心。那么故事如何讲呢？

电影选景优秀

同样的故事，不同的人讲述，效果也不同。很多人说锡兰讲故事有点像老塔和阿巴斯，老塔的风格我琢磨不透。很多杰出的先辈们都做了很好的样子，这让我们都有章法可循，慢慢探索属于自己的风格，这是其中的好处。我有很多朋友喜欢拍摄影片，他们拍摄到某个地方，就要说了，这里要跟哪部电影里哪个段落一样，这些人就有点不会学习。学导演，就是学习如何讲故事。

我看了很多关于拍电影的书，感觉对我帮助不大，更重要的是多看优秀的电影，并尽可能多的去尝试自己拍摄。关键时候要放弃，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要理性分析。

就这部而言，锡兰的镜头是自然朴素的，但有些有精巧的设计，比方这个父亲听到车声要起身先放下脚上半身占据了脚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孩子捂单眼对比父亲照片和真人的一段，都比较明显。所以第一步，学会设计镜头。

父亲起身前的镜头

镜头多是固定或固定摇，这是没钱导演拍片的基本方式，关键是要摇的意味深长。锡兰曾在采访中对年轻导演的建议：多拍素材。估计当时锡兰也拍了挺多，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哪个。而其中人物的言行也是慢腾腾的，这些一起形成了本片的节奏：慢。初学者不懂怎么控制电影的节奏，不如一开始就慢一点，这样好控制。所以第二步，就是控制好电影的节奏。

本片主要表现了故乡和家庭的感情，所以还应该避免分散电影情感的新人物和新事件的出现。

对于热衷于拍片的年轻人们来说，有了一个可讲的故事，能够用巧妙好看的镜头，有节奏的完整讲述故事，就是成功